第一话 鬼狼驿(第7/18页)

3.迷离诡案

不知不觉的又到了晚膳时刻,众人齐集,便是那耶律不鲁也悻悻而来,但见额上两道黑痕,却是以女子妆容所用的石黛描上,大概是他亲手描绘,因为不谙画眉之道,所以眉形粗糙,左上右下,说不出的滑稽。众人见得这等模样,虽觉好笑,但一个个也顾着耶律不鲁的颜面,强自按捺。

龙涯低笑一声,只是抬手对着鱼姬点了点眉梢。鱼姬自是知道他在取笑那无眉的耶律不鲁,想想昨夜之事,也不由得忍俊不已笑出声来。就连她怀里揣着的那头猫儿,也跟着“咕咕咕”,甚是不甘寂寞。声音虽轻,但对那灰头土脸的耶律不鲁而言,却甚是刺耳,想要去寻晦气,又忌讳龙涯功夫了得,唯有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踢翻一只凳子泄愤,头也不回的奔后院去了。

萧肃本与那耶律不鲁有些嫌隙,也懒得去理会,只顾就着桌上的酒水芸豆,等待小厮们上菜。老曾颇为伶俐,忙招呼小厮准备菜肴酒水,要亲自与耶律不鲁送去。萧肃自是记挂着自家妻房,也点了几道菜肴要他一道送去,随后还多说了一句:“适才夫人对我言道,说昨夜虽上了三只火盆,但外面风雪大作,寒气逼人,一夜也未睡得踏实。今晚且再加上几个。”

那老曾点头哈腰的应道:“这里夜间的确是非常冷,但房里火盆太多,只怕碳烟熏着夫人,不如小的且开了夫人楼下的房间,备上十余只大火盆,烧旺炭火,这样隔着一层楼板,也可保夫人房中温暖,又不必受那烟熏火燎。”

萧肃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此人倒是想得周到,于是自怀中摸出一锭纹银赏与那老曾。老曾欢天喜地的拜领了,口里自是千恩万谢。而后小厮们纷纷传菜入堂,只因此时外间风向朝东,逆风雪而行无不鬓角眉毛泛白,胸前肩头也积了不少雪屑。所幸早有准备,一应菜肴俱是以木盖封合,不走一点热气,待到了桌上揭去木盖,顿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萧肃自斟自饮,也不理会其他人,便是一旁的卓国栋举杯相敬,也只是随意虚应,不假辞色。那卓国栋看在眼里,心想这般变着方儿讨好这萧肃,萧肃还是待自己甚是冷淡,比之那性情暴躁的耶律不鲁,却是更难亲近。此番和这两人一道出使,便是想趁机笼络,为自己搏一个富贵前程。而今看来,要求富贵升迁,还是在耶律不鲁方面下功夫比较划算。恰巧又有小厮将送予萧夫人和耶律不鲁的食盒奉上,便起身拜别萧肃,亲自拎了耶律不鲁的食盒朝阁楼而去。

刚刚出门,忽而以手护头退了回来:“怪哉,怪哉,这等风雪天怎生下起雨来?”而后自门廊的竹架上摘了一只斗笠罩在头上,神色匆匆离去。

老曾闻言也到门外一看,却不曾见得半点雨滴,依旧是漫天风雪,簌簌而下。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小厮挑着担子穿堂而过,却是些木炭火盆之类的杂物,老曾对萧肃言语了一阵,便左手携了给萧夫人的食盒,押着两个小厮将木炭火盆朝阁楼而去。龙涯的目光落在老曾那弯腰驼背的卑微背影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此人原本定是个人物,哪至于在辽人面前这般形状?

不多时,晚膳的主菜上得堂来,小厮们送来一个个小铜炉子,每张桌子上放了一个。然后配上一只盛了汤水的铜锅,锅盖一揭,只见汤水乳白,热气渺渺,香气馥郁教人食指大动。汤中沉浮有不少肉食,面上飘着些红枣枸杞之类的温补药材。另有备好的生鲜食材,可依个人喜好取来烫食。虽不比得昨夜烤羊一般诱惑张扬,却令有一番滋味。配上桌上的高粱美酒慢慢品尝,倒是驱寒暖胃的好法子。

众人围炉而坐,大快朵颐,一个个吃的大汗淋漓,热气腾腾。中途也有小厮上前添汤加炭,那一眼眼炉火腾腾,锅中浓汤滚了又滚,整个堂里都是汤锅的鲜香和淡淡的药材味道,坐的越久,便越教人停不了口,一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外面天色已然尽黑,居然还没人离席。

忽而听得脚步声响,那老曾已然领着两个小厮回来,只见空着两副担子,三人都是一身煤灰,两肩积雪,看着甚是狼狈。那老曾到了萧肃面前回话:“小的已在夫人楼下的房间点了十数只火盆,炭火旺盛,已将夫人房中焙暖,夫人便着落小的将房里原有的三只火盆撤了两只去大人房里,而今已然燃得颇为旺盛。”

萧肃微微一笑,心知他这是又来讨赏,于是又给了他一锭纹银打发了去,便起身离席回阁楼探访妻子。

饭堂的晚膳已近尾声,余下众人也渐渐离席,各自回房,另换了一批人来,如此往复了三批,所有辽人都用过晚膳,方才见几个小厮开始收拾席面。倒是只有龙涯鱼姬桌上的汤锅一直在“啵啵啵”的沸腾,两人谈天说地,直到一更天方才熄了炉火回房歇息,而后自有小厮打扫残局。

约莫四更时分,外间风雪大作,风中隐隐传来几声悠长的怪叫声,似是狼嚎,但却透着尖锐。龙涯本未睡沉,加上素来警惕,自是翻身起来,心想这驿站地处山野,周围有狼也不稀奇,只是这等风雪天,便是有狼,只怕也是缩在窝里,哪里可能这个时候回来这人烟密集之处转悠?正在疑惑之间,忽然听得外间脚步散碎,想要推窗观望,哪里知道那窗扇早已被冰雪冻住,纹丝不动,而此刻门外脚步更是散乱,开门一看,却是驿站的小厮们纷纷披衣而出,一个个神情紧张!

龙涯心想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正要相问,便听得风雪之中远远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音凄厉非常!

龙涯不由一惊,寻思这驿站之中,总共也只有鱼姬、萧夫人和萧夫人的侍女这三个女子,那尖叫声隔得如此远,自然不是隔壁的鱼姬,难不成远在阁楼之上的萧夫人出了事?正在思虑之间,鱼姬也披衣开门出来,手里还揽着那头猫儿,神色茫然:“出什么事了?”

老曾左手里提了个灯笼匆匆而过,也是披衣在身,发髻散乱,就连脸上的布条都松垮垮的勉强堆在脸上,见得龙涯鱼姬二人,便开口言道:“二位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千万不要单独行动,须知性命攸关!”说罢与一众小厮一起快步离去。

众人手里不是拎着扫把铁铲,就是握着柴刀菜刀,甚至还有人操着擀面杖掌着灯笼火把,一个个如临大敌!龙涯见状也不敢怠慢,转身自床头取了随身宝刀,对鱼姬言道:“事出突然,我们也去看看。”

鱼姬点头称是,两人快步跟上驿站中人,等过了后院,一干辽人也被惊了起来,便是守夜之人,也一个个睡眼惺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