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桃隐刀(第9/14页)
白隐娘脸色微变:“明天就是二月初五?”
斩魄笑了笑:“没错,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不过你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留在这里避过大劫,并不是非得出去面对赤饕那只老狐狸不可。”
白隐娘微微皱眉:“避?是避一天还是避一世?堂堂天狐后裔岂可如此苟且。”
斩魄叹了口气:“为了区区虚名就选择鸡蛋碰石头,堂堂天狐后裔又岂会如此不智?”
白隐娘面色有些难看:“你倒是孤家寡人了无牵挂,可我还有众多族人,若是我自个儿躲了,他们势必受北疆狐国的倾轧,苦不堪言。”
斩魄摇了摇头:“如此看来,你明日势必要去了断此事了?可惜,可惜,以你目前的伤势,我很怀疑你能否驾驭我用炙天骨打造的妖刀与那老妖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心头一沉,斩魄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但很快她将心一横:“能与不能是我的事,你只要遵守约定把刀给我就成。”
斩魄端着装满汤药的粗陶碗走到白隐娘面前笑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也唯有悉听尊便。先喝了这碗药,至少明天你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扶着墙跟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看看斩魄手里的药汤,只见色如墨汁,也不知加了些什么药物,热气一腾就越发难闻:“这是什么药?”
斩魄微微一笑:“放心,绝对不是毒药。”
白隐娘迟疑的看看斩魄:“我怎么知道你加了些什么进去?”
“你这只狐狸还真是多疑。”斩魄叹了口气:“是啊,我确实加了些东西,等放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胆喝吗?”
白隐娘闻言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药碗,硬憋着一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刀?”她知道他是故意戏虐,倘若他真有什么不规矩的,之前昏迷那么久也早就为所欲为了。
斩魄歪着头打量白隐娘片刻缓缓言道:“好像是我救了你,而你没一句感激,反而三句话不离刀,是不是不近人情了一些。”
白隐娘笑了笑:“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一开始你开出的条件是要我取来炙天骨就为我铸刀,而今我做到了,要求你把刀给我才是理所应当。”
斩魄微微眯缝双眼,慢悠悠的欺上前来:“你好像听得不是很清楚,我说的是可以考虑……决定权依旧在我。”
白隐娘心头一凉,继而冷笑一声:“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出尔反尔的无赖!”
斩魄哈哈大笑:“好啊,那我便就出尔反尔了,你又奈我何?现在咱们的交易得加加价了,这是我说的。
白隐娘咬咬牙:“你想怎么样?”
斩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不过不是一夕之欢,我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桃夭乡陪我。”
白隐娘心头一颤,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但很快她轻蔑一笑:“你这样跟赤饕有什么分别?”
斩魄摸摸下巴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当然有,至少我不是又老又丑,还不会拿你的族人来要挟你就范。”
白隐娘冷笑道:“明日便是二月初五,若是我不能除掉赤饕,我的族人要么会被北疆狐国奴役,要么会性命不保,生死存亡之际你还出尔反尔,用刀来跟我谈条件,难道就不是在拿他们来要挟我?!”
斩魄叹了口气:“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答不答应在你,铸不铸刀在我。”
白隐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白隐娘乃是堂堂天狐传人,从不受人威胁,赤饕如是,你也一样!而今就算我白来了一趟!”说罢咬紧牙关,强忍疼痛迈步朝桃夭乡外走去。
“白隐娘!”斩魄扬声言道:“你就这么出去,凭什么跟赤饕一决高下?!”
白隐娘脚步微微迟疑,继而沉声道:“若是不敌,大不了一死,与你这无耻之徒有何相干?!”说罢加快步伐,身形踉跄的奔桃夭乡外而去。
斩魄目送她离去,不由得苦笑一声喃喃言道:“明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一头撞上去,为何你这般固执?”随后他转身走进屋后的铸兵坊,熔炉里的液体已然闪耀着赤色的光华。他摘下身上的甲胄,赤膊走到熔炉之前,自陶模中取出两段断口参差不齐的青铜剑胚低语道:“没想到你这块普通的铜料也有机会成为绝世妖刀,感激那个倔强的女人吧。”说罢将剑胚横在左臂上一拉,顿时血流如注,顺着剑胚的刃口一直蜿蜒,接着他将手一扬,把粘有他鲜血的青铜剑胚抛入沸腾着红色液体的熔炉中,顿时炉内扬起一阵赤色的火焰,将铸兵坊映得通红……
北疆狐国的驻地在长白山头,一汪清冽的天池水不仅映出四野白茫茫的雪山冰峰,还倒映出天池中央诺大一片悬浮水面的赤色城寨。城寨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绑满了喜庆红绸的高台下已经大摆筵席,化为人形的狐狸们在这里齐聚,只是有悲有喜,心态不一。
北疆狐国的属民无一例外的身着赤色的甲胄,厚厚的皮毛撑起及其彪悍的体格。相对而言来自南方的天狐一脉族人就显得颇为文弱,一个个苦哈哈的拉长着脸。当然,没有任何客人是让刀抵在后背还能笑得出来的。很显然,他们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来参加这场上天赐下的婚礼,也完全可以想见这门亲事会带来的不良后果,可是没有办法,尤其是看到端坐于高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等待婚礼进行的正是昔日的老主人,现今的天君特使白琚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免浮起几分前途未卜的不安与憋屈。还有许多来自各个山头洞府的妖魔,皆是怀着看热闹的好事心态各居其位,一面闹酒一面窃窃私语,谈论着这门极不相配的亲事,或叹息,或幸灾乐祸,当然,说得最多的固然是鲜花与牛粪的典故。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喧嚣的城寨顿时静了下来,而后漫天花雨飘摇,一乘八抬花轿在百余喜客的簇拥下吹吹打打而来。尤其是身披嫁衣的白隐娘在喜婆的搀扶下走下花轿,低垂娥首沿着开阔的铺上红色地毯的喜道走向那高台之时,绝世姿容早已使得群妖动容。
白隐娘微微抬眼,看到前方高台之上的父亲白琚,熟悉的面庞上却是陌生的神情。对此她并不意外,当初他降临地界宣布这件婚事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想什么。他只是在帮高高在上的尊神传达旨意,不会有多余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