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页)
第二天清晨,沃金很怀疑朝阳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云层越积越厚,唯一一道穿透云层的微弱光线是雷电在空中激起的涟漪。这闪电似乎永远不能触及地面,仿佛就连它们也在害怕着魔古山宫殿会施以报复。
一行七人都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阴沉的天色下很容易失足滑落。脚下沙砾涓涓流动的声音听起来也像雷声一样。他们有时会在原地停下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他们的斥候不得不缩短自己与队伍之间的距离,因为四周昏暗笼罩,视野极其糟糕。这也导致了他们驻足停留的次数愈发增多。
夜复一夜,魔古山宫殿的光亮都在不停闪耀着。这景象加剧了山谷中的紧张氛围。沃金的眼神透露出他已经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地盘,而宫殿里的人毫无疑问是在对他挑衅。这宫殿就如同引诱飞蛾的火光,但是他们七人谁也没有让自己走进这个陷阱。
截至目前,仍未看到任何赞达拉斥候的踪影,这一点让沃金颇感不安。如果是由他来指挥赞达拉的话,他会命令轻装部队向前进发,甚至会一路推进到那面横断在螳螂妖老巢与山谷之间的西部城墙脚下。说起那种叫作螳螂妖的生物,他们的故事足以让最顽劣的熊孩子立刻安静下来——沃金所指的可是巨魔一族的小孩,而不是那些天性善良的熊猫崽。不在那块边界设防简直就是严重失策,尤其是在赞达拉很清楚自己处境的情况下。
两个没有太阳的日子过去了,他们终于发现了赞达拉出没的迹象。夜幕刚刚降临,领头的单大哥就在两块高地之间的鞍形地带停了下来。他们已经抵达了南部城墙和山脉的交界之处,现在正穿过丘陵朝东面走去。这名武僧放出一个信号,沃金和提拉森便赶上前来,而单大哥则退回了其他人等待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沃金浑身发冷。近二十名赞达拉轻甲战士在那里建起了一座哨站。他们在林中伐倒了一大片金叶树,然后砍下树枝,挑出其中足够粗壮的那部分,和树干一起打磨削尖,一根并着一根插在防线之上。这些尖桩全都朝外指着,只在西边留了一个狭窄的缺口,而缺口处也用木桩隔出了曲折的路线,因此任何攻击者想要进入营帐,都必须急速改变方向。
巨魔鼻孔微张,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愤怒的鼻息声。砍伐秀美的林木来建立一个如此残酷的堡垒,对沃金来说简直就是亵渎神灵。毫厘之罪,亦难逃报应。
在营帐的中心地带,一个大型篝火的东面,有两根被打入地下的树干。它们约莫二十英尺高,彼此的间距则是高度的一半。两根木桩上都绑着绳子,将一名人类战士的双腕吊了起来。他的蓝色战袍悬在腰间,被遮住的腰带托住而不至于掉下。他身上刀伤无数,虽不致命,但足够产生难忍之痛,以及让鲜血不住滴淌。
沃金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可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而旁边的其他四人也都一样穿着破烂不堪的战袍。沃金猜想,他们的战袍应该是跟那个受刑之人所穿的一样。四名人类被绑在一起,在赞达拉士兵的监视下蜷缩颤抖着。
有两名巨魔守在哨站的入口,还有两名负责看管囚犯。其他的人,包括一名手握人类长剑的初级军官,都围在这个被吊起来的人类周围。这名军官不知说了些什么,周围的赞达拉都大笑起来,接着又是一刀砍在人类身上。
沃金看不下去了,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然后他看见了同伴脸上的神色。“我们不能插手,你知道的。”
提拉森艰难地回答道: “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在这里受折磨。”
“你别无选择。”
“不,别无选择的人是你。”
巨魔点点头,拉上一支箭。“我明白了。让我来了结他的痛苦。”
这句话惊得提拉森张大了下巴,然后他闭上嘴,摇摇脑袋。他拒绝迎上沃金的目光。“我不能让他死。”
“援救等于自杀。”
“可以做到的。”
“他们是谁,值得让你赌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和这次行动?”
提拉森沉下了肩膀。“没有时间解释了,反正我必须这么做。”
“对我,还是对你自己?”
“沃金,请让我救他吧,这是我的义务。”猎人紧闭双眼,痛苦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你是对的,我不能影响任务。你带上其他人先走吧,我自己应该能够应付。我们离目的地已经很接近了,就当我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吧。求你了,我的朋友。”
沃金听出了提拉森语气中的深切悲恸,他再次斟酌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然后点点头。“你从这里溜下去,尽可能地接近他们。我会射杀他们的领队,然后把余下的人引到伏击点去。届时你抓紧时间营救俘虏,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隐入山林之中。”
提拉森把一只手放在沃金肩头。“我的朋友,这个计划比最开始我们决定要到这里来还要愚蠢。要想成功就得按我的办法,我会绕路去到那边的石堆顶上以便狙击,你和其他熊猫人则藏到哨站门口的小树林里准备接应。当我放箭之后,一个赞达拉也不能放走。”
沃金看看提拉森指出的两个策略地点,点点头同意了。“把放箭的任务交给我,你去救你的人出来。他们不会跟着巨魔走的。”
“那个被吊起来的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最好他们继续这样认为。到时候你对着他们大声咆哮,让他们逃跑。我会让女僧李泉带着他们,去跟联盟取得联络。”提拉森叹了口气,“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沃金目测距离后点了点头。人类之间的错综关系让他头疼,但巨魔清楚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会更适合现在的情况。而且,他自己也希望是那样。他希望让对方在临死之时看到自己眼中的蔑视。那群家伙把如此美丽的山谷弄得乌烟瘴气,万死亦不足惜。
“同意。”
提拉森捏了捏沃金的肩膀。“我知道你会射中的。”
“你知道我射得比你好。”
“嗯,当然。”猎人笑了,“你到达位置之后,我会给你信号。”
提拉森朝着既定地点出发了,沃金则返回到熊猫人的队伍里。他向众人简略说明了一下情况。没有一个人抗议这种疯狂举动,这让他很是吃惊。接着他想起了老陈这个一直都忠心不二的朋友,这份忠诚在熊猫人中一直口碑极佳。懂得承诺去帮助朋友和盲目遵守义务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前者总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可能。而且,这些武僧们把这次救援行动当作是在帮助这个世界重归平衡。跟提拉森比起来,这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