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共同的敌人 第二章(第5/6页)
“行了,诺吉尔!”阿方基急躁地回答。“不跟客人同桌共饮就是对他的不敬!”
阿方基一下就蹿到了门口。他看上去很不像样子。脚上的运动鞋没系鞋带,蓝色的牛仔裤外面扎着苏联士兵用的那种皮带,白色的尼龙衬衫上钉着颜色各异的扣子。尼龙是一种很牢固的材料。大概他这件衬衫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阿方基的胡子倒是刮得干干净净的(从下巴上用报纸片贴着的伤口来判断,这事他做得挺费劲的),看上去是个六十来岁的秃顶老头子。他满意地瞅瞅桌子,把长长的扫帚靠到门框边,直冲我走过来。
“你好,贵客!祝你能量的增长势头就像小伙子扯下姑娘的衣服时那么迅猛!祝你很快就能升到第二级甚至是第一级!”
“阿方基,咱们的客人是高级魔法师,”瓦莲京娜·伊利尼奇娜告诉他。“你还祝人家升到第二级?”
“女人少插嘴!”阿方基放开我的手,坐到桌子旁。“你没看到我的祝福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人家还超出了我的预料?”
大伙儿都笑了,一点不觉得尴尬。我扫了一眼阿方基的生物电场——老头子的能量处于最低等级。他在撒马尔罕巡查队里扮演的就是一个耍宝的角色。正因如此,大家才不会去计较他的言行,他也不会让大家感到难堪。
“老爷子,借您的吉言,”我说。“您的祝愿的确实现得非常之快。”
老头点点头,满意地往嘴里塞进去半个桃子。他的牙口很好——他可能不太注意外表,但对牙齿这样的重要部件却十分上心。
“这帮家伙还乳臭未干呢,”他嘟囔着说。“我敢说他们肯定没好好招待你。善良的朋友,怎么称呼你?”
“安东。”
“我叫阿方基。是智者的意思。”老头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巡查队员们。“要不是因为我有智慧,黑暗力量早就喝尽了他们香甜的脑髓,吃光了他们筋络密布的心肝!真希望黑暗力量的家伙们痉挛而亡,在地狱里被烧得焦焦的。”
诺吉尔和铁木尔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为什么心肝是多筋的,”诺吉尔一边倒酒一边说。“可为什么脑髓是甜的呢?”
“因为智慧都是苦涩的,愚蠢和无知都是香甜的!”吃完桃子,阿方基又把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喂!喂!蠢货,你要干什么啊?”
“怎么啦?”铁木尔正准备就着葡萄喝白兰地,听到阿方基的话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能用葡萄下白兰地!”
“为什么啊?”
“这就跟用母羊的奶煮小羊羔一样!”
“阿方基,犹太人不用奶煮小羊羔!”
“那你呢?”
“不啊,”铁木尔有点慌。“干嘛要用奶煮羊羔……”
“那你就不要用葡萄就白兰地。”
“阿方基,我认识你才一会儿,就已经增长了不少智慧,我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消化消化。”我加入到他们的对话当中,想吸引老头的注意力。“睿智的格谢尔派我来找他的老朋友,此人有个名字叫鲁斯塔姆。你认识他吗?”
“我当然认识,”阿方基点点头。“格谢尔是谁啊?”
“阿方基!”瓦莲京娜·伊利尼奇娜诧异地两手一拍,“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大魔法师格谢尔呢?”
“格谢尔……”老头子若有所思地念叨着。“格谢尔,格谢尔……是不是在宾肯特当过首饰匠的那个光明力量魔法师?”
“阿方基!你怎么可以把大魔法师格谢尔跟一个首饰匠混为一谈?”瓦莲京娜·伊利尼奇娜很是震惊。
“啊!格萨尔!”阿方基点点头。“对,对,对,天神之子,打败晁通、鲁赞和萨当的那个。谁不认识格萨尔啊?”
“那有谁认识鲁斯塔姆呢?”在阿方基开始历数格谢尔的光荣功绩之前我赶紧插了一句。
“我啊!”阿方基骄傲地说。
“别太得意忘形了,阿方基,”铁木尔提醒他。“我们的客人迫切需要见到鲁斯塔姆。”
“这很困难。”阿方基突然严肃起来。“鲁斯塔姆已经远离尘世。十年前有人在撒马尔罕见过他。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跟他说过话,一个也没有……”
“您怎么认识他的呢,阿方基?”我忍不住地问。如果不是我女儿曾经提起过他,我肯定会认为这个爱吹牛的老头是在戏弄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阿方基叹了口气。“撒马尔罕曾经有个老头子,糊里糊涂的,就跟这帮乳臭未干的家伙一样。他在市里边逛边嚎,因为他什么吃的都没有。突然迎面走来一位威武的勇士,他目光炯炯,饱满的前额充满了智慧。勇士望了老头一眼,说:‘老大爷,你干嘛愁容满面的啊?你没发现自己身怀能量?你可是个他者啊!’勇士用手摸了摸老头,他立刻获得了能量和智慧。勇士又说:‘记住,大魔法师鲁斯塔姆就是你的师傅。’两百五十年以前在我的身上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看来这番话令巡查队员们吃惊的程度不亚于我。穆拉特呆若木鸡地站在厨房门口,铁木尔把本应倒进杯子里的酒洒了出来。
“阿方基,是鲁斯塔姆亲自激发你的?”瓦莲京娜·伊利尼奇娜问。
“我全说了,聪明人肯定都听明白了,”阿方基夺过铁木尔的酒杯,回答说。“即使对傻瓜重复一百遍,他也弄不懂的。”
“你以前怎么没讲过这件事?”铁木尔问。
“没有缘由啊。”
“阿方基,弟子总是可以召唤师傅的。”我说。
“这倒是。”阿方基得意地表示。
“我得跟鲁斯塔姆见一面。”
阿方基叹了口气,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可鲁斯塔姆有必要跟你见面吗?”
我简直太讨厌东方的这套繁文缛节了!难道日常生活中他们自己人之间也这么说话吗?“老婆,你把大饼给我热好了吗?”“喔,老公,难道炽热的爱抚还代替不了一块大饼?”
我知道自己快要抑制不住情绪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一个受到如此热情款待的客人不应该说出口的。幸好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阿利舍尔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我一点也不喜欢。如果他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倒不会觉得吃惊。有可能他终于发现自己学生时代迷恋的对象已经嫁了人,生了五个孩子并且变得肥胖不堪,还把他给彻底忘掉了——这可是绝对值得郁闷的理由。
可阿利舍尔显然是处于惊恐当中。
“你们好,”他跟以前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像昨天才分别似的。“我们有麻烦了。”
“哪里?”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