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自身的命运 第八章(第2/8页)
“你!”女吸血鬼的声音得意洋洋。非常得意——仿佛不是召我来谈判,而是要让我成为牺牲品。
“是我。”
叶戈尔站在女吸血鬼前面,她用他挡住了作战队员们。小男孩处在吸血鬼造成的黄昏界里,所以没有失去意识。他默默地、一动不动地,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小虎。显然,他比较信赖我们。女吸血鬼横过一只手抓着小男孩的胸部,紧贴在自己身上,伸出另一只已经变成爪子的手抓住了小男孩的喉咙。认清局势是不难的。无路可走,僵局。
如果小虎或者大熊稍有动作的话,女吸血鬼手一挥就能拧下小男孩的脑袋,要是这样,即使我们也救不了他。另一方面,如果她杀死了小男孩——我们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不必把敌人赶到角落里,尤其是你准备消灭他时。
“你想要我来,我已经来了。”我举起双手,表示手里一点东西也没有。我向前走去。当我来到小虎和大熊中间时,女吸血鬼龇着獠牙喊道:
“站住!”
“我既没有山杨,也没有实用的护身符。我不是魔法师。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护身符!你脖子上的护身符!”
原来如此……
“它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这是防护等级比你高的人的。”
“摘下!”
噢呦,多不好……多糟糕……我拉下项链,摘下避邪物,抛在脚下。此刻,如果愿意的话,扎武隆可以想办法对我下手。
“我摘下了。现在说吧,你想干什么?”
女吸血鬼转动着脑袋——她的脖子轻轻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喔唷!这种事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我们的作战队员大概也是: 小虎怒吼起来。
“有人偷偷过来了!”女吸血鬼发出的仍然是人的声音,一个偶尔获得力量和权利的年轻的、愚蠢的姑娘那种刺耳的歇斯底里的声音。“谁?谁?”
她用留着尖爪的左手掐住小男孩的脖子。我浑身发抖,想象着,要是流出哪怕一滴血,那将会发生什么事。女吸血鬼真是失去了控制!她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荒唐的指责的动作,女吸血鬼指着房顶边缘说:
“让他出来!”
我叹了口气,招呼说:
“伊利亚,出来吧……”
在房顶的断面有手指抓过的痕迹。一瞬间之后,伊利亚一下子跳过矮围墙,站在小虎旁边。他怎么可能在那里躲起来呢?可能在凉台的遮雨篷下,也许抓着青苔藤悬挂着!?“我知道了!”女吸血鬼激动地说,“骗人!”
她好像没有觉察到谢苗。也许我们这个慢性子的朋友研究了一百多年的隐身术。
“骗的不是你。”
“就是我!”顿时女吸血鬼的眼睛里闪现出某种人类的目光,“我懂欺骗!你们根本不懂!”
好。好,你懂,我们不懂。相信和指望吧。如果你认为,“谎言存在于拯救之中”这一概念只适用于传道,那么就相信吧。如果你认为,“善良应该与拳头共存”只会出现在讽刺诗人的老诗里,那就指望吧。
“你想要什么?”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活着!”
“这太晚了。你已经死了。”
女吸血鬼又龇着獠牙说:
“真的?那死去的人会揪下别人的脑袋吗?”
“是的。他们只会做这种事。”
我们互相看了看,这是那么奇怪,那么装腔作势,那么傲慢,整个对话都是荒唐的,因为我们彼此从来就不了解。她死了。她的生命是别人的死亡。我活着。但从她的一方来说——一切恰恰相反。
“这不是我的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温柔些了。而且放在叶戈尔脖子上的手也有点放松了。“你们,你们自称为守夜人……是那些夜晚不睡觉的人,那些有权保卫世界不受黑暗力量侵犯的人……当别人喝我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
大熊向前迈了一步。非常小的一步,好像无法跨出巨大的爪子,而只能在风的推力下滑过去。我想到了,当对峙还在持续的时候,他将像滑行了整整一小时那样又滑行十分钟,直到他认为机会到了的时候。到那时他就会猛地一跳……若是走运的话,小男孩就会从吸血鬼手中被夺出来,并且只被折断两根肋骨。
“我们不可能跟着所有的人,”我说。“完全不可能。”
真可怕……我开始可怜起她了。我可怜的不是那个陷入光明与黑暗游戏之中的小男孩,不是诅咒临头的姑娘斯维特兰娜,不是将受到这一诅咒打击的毫无过失的城市……我可怜女吸血鬼。因为是真的——我们在哪里呢?我们自称为守夜人……
“在任何时候你都有选择,”我说,“不要说不是这样的。变成吸血鬼只有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实现。你可能死了,正大光明地死,像人一样地死。”
“正大光明地死?”女吸血鬼一边摇头。一边把头发披在肩上。谢苗到底在哪里……难道登上二十层楼房的房顶是那么困难吗?“我本想……正大光明地。而……是谁在许可证上签的字……是谁预先注定把我作为食物来享用?他做得正大光明吗?”
光明和黑暗……
她不仅是发怒的吸血鬼的牺牲者,她被指定为猎物是命中注定的。而且这算得上什么命运,只是为了延长另一个吸血鬼的存在而献出自己。瞧,只有那个像一把尘土似的倒在我脚下的、被烙上烙印的小伙子,他爱上了她。实实在在地爱上了……他没有再去吮吸别人的生命,而是把姑娘变成了与自己一样的吸血鬼。
死去的不光是会折断脑袋,还会爱。不幸的是连他们的爱也需要血。
他不得不把她藏起来,要知道他把姑娘变成吸血鬼是不合法的。他应该养她,最合适的只有鲜血,而不是幼稚的供血者交出的瓶子。
于是莫斯科的街上开始出现偷猎,于是我们,光明的守护者、英勇的守夜人,把人们交给黑暗力量作为供物的主谋,听到这个消息时才陡然心惊。
战争中最可怕的事是理解敌人。理解——意味着原谅。而我们没有这个权利……亘古以来没有过。
“你毕竟有过选择,”我说,“有过。别人的背信弃义——不是特别的辩解理由。”
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的,是的……善良的光明奴仆……当然啰,你是对的。而且你可以重复一千次,我死了。我的灵魂焚毁了,在黄昏界中消失了。不过请给我解释一下,卑鄙和邪恶在我们之间的差别是什么?你要解释得……让我信服。”
女吸血鬼垂下脑袋,看了看叶戈尔的脸。她信任地,几乎是友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