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只为自己人 第二章(第5/5页)
“谢苗,你的举止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表现出有异于常人的行为和形象?”
“这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究竟为什么?”
“这样会轻松些,安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我也是。”
“我该怎么办,谢苗?”我问,没有跟他解释我的问题。
“做应该做的事。”
“要是我不想做应该做的事呢?要是我们光辉的真理,我们巡查队真诚的誓言和我们非常善良的意图都让我不痛快呢?”
“有一点你要明白,安东。”魔法师“咔嚓咔嚓”地嚼着黄瓜,“你早就该明白了,但是你却久久地呆在自己的牢笼里。无论我们的真理是多么伟大和崇高,它还是由许许多多的小真理组成的。就算是格谢尔聪明绝顶,并且有着那种但愿别让我梦到的经验,他也还是得过后来用魔法治愈的痔疮、有俄狄浦斯情结,还有把成功的旧方案改头换面重来的习惯……不过这一切都是用来举例的,我没有抓过他的把柄,领导毕竟是领导嘛。”
他又取出一支烟,但这一次我不敢反对。
“安东,你的问题就在于,你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参加了巡查队,并为此感到高兴。整个世界最终分成了黑的和白的!人类的理想实现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从此变得清清楚楚。可是你要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从前我们都是一家人,黑暗力量也好,光明力量也罢,都是一家。我们坐在洞穴里的篝火旁,透过黄昏界观望猛犸在附近的哪一个牧场吃草,载歌载舞地从手指里射出火花,而且用火球烧别的部族。有两个兄弟,是他者,可用来作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先一步走进黄昏界的那个,或许他当时吃得饱饱的,或许是第一次恋爱。而另一个人正好相反,因吃了太多绿竹笋而肚子疼,女人又以头痛和刮动物皮刮累了为借口拒绝了他。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个繁殖猛犸,而且很知足;另一个要求分给他一截象鼻子,又向头领要她的女儿,就这样他们分开了,分成了黑暗力量和光明力量,分成了好人和坏人。这是他者的入门课程,是不是?我们就是这样教小他者的。只是,老古板,是谁告诉你,这一切都已经停止了呢?”
谢苗猛地把嘎吱作响的躺椅拉起朝我移过来,对我说:
“过去有的,现在和将来也还会继续存在。永远如此,安东,不会结束。现在我们把那种没得到许可就自己跑出去在人群中行善的人送进黄昏界,这种人是平衡的破坏者、精神变态者和歇斯底里患者,然而明天将会怎么样?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呢?谁能预见到?你,我,还是格谢尔?”
“因此要……”
“你有自己的真理吗,安东?告诉我,有吗?你相信它吗?那就相信吧,别相信我的,也别相信格谢尔的。相信并为之而战。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如果你的心不会刺痛。黑暗力量的自由,它之所以不好,并不是因为它完全独立于其他人——这是对孩子们的一种解释。黑暗的自由首先是自我解放,放弃对自己良心和灵魂的约束。当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心痛的时候——到那时你再大声呼救,说实话,已经晚了。”
他沉默下来,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瓶伏特加,叹口气说:
“第二瓶。要知道,我们今天没法喝醉了,醉不了……而关于奥莉加,还有她说的话……”
怎么所有的事他都一清二楚呢?
“她不会嫉妒斯维特兰娜能完成她做不到的事;不会嫉妒斯维特兰娜还拥有大把未来,而奥莉加,坦率地说,有的只是过去了。她嫉妒的是你就在斯维特兰娜身旁,而且想阻止心爱的人去冒险,尽管你什么也做不了。格谢尔能做,但是他不想做。你做不到,但却想做。结果也许没有任何差别,但不知为什么她被触动了,她的心都要碎了,别看她的年龄那么大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培养斯维特兰娜吗?”
“是的。”谢苗把酒杯中的酒溅洒了出来。
“为什么?”
“我不能回答。我立了誓约,不能说的。”
“谢苗……”
“我说——我立过誓约。你要我脱下衬衫让你看背上惩罚之火的印记吗?我要是顺嘴胡说,我就会连同这把椅子一起被烧成灰烬,骨灰被卷在香烟纸里。对不起了,安东。别打听了,能说的我都说了。”
“谢谢,”我说,“我们喝酒吧,说不定我们能喝醉,我需要喝醉。”
“看得出来,”谢苗附和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