窨讖鼓(第16/17页)

做梦也这么倒霉!偏偏这个时候不会飞了。 

七号的小脸越来越苍白,下唇被咬出血来。八号躲在姐姐的怀里,紧紧地闭着双眼,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显示她并未睡着。 

银骷髅似乎觉得很满意,回头道:“叫老丁。”精壮男子如释重负,忙退回山洞。接着一个又矮又壮的男子弓着腰走了出来,仍然戴着面具,手里恭恭敬敬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搭着红布,默然立在一旁。

银骷髅抬头看看天上越来越红的毛月亮,阴森森道:“动手。” 老丁木然地朝着额上写着一号的小女孩走去。放下手中的托盘,朝月亮磕了个头,嘴里念叨了几句,从红布下拿出两件银制工具来:一柄小刀,一个银勺。 

刀落下去,不深不浅,刚好划开表皮又不深及肌肉,一些细碎的血珠渗出来,形成淡淡一条红线。 

老丁的动作吸引了那个活泼的小女孩,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欣喜道:“伯伯你做什么?给姐姐化妆吗?我也要我也要!”

老丁垂着眼睛,一言不发。马脸男子忙走过来将小女孩拎开,恐吓道:“站一边儿去!不许说话!” 

小女孩嘟起嘴巴,不情愿地扭动身子,乖乖地站在一旁观看。 

银骷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继续回头同七号道:“你看,就是这样,也没有太多痛苦。小女孩皮肤薄,最多不过半个时辰,皮就剥下来啦。” 

薄薄的银刀已经将一号额上的皮肤剥出一道二指深的口子。一号在扭动,却因四肢被牢牢绑在木架上,无法挣脱。银骷髅轻描淡写道:“整张人皮被剥下来之后, 还能再活七天。若你吃得下东西,山珍海味任你挑选。”

七号的牙齿开始打颤,同公蛎一样。 银骷髅俯身看着她,柔声道:“我没什么耐心,今晚算是个例外。我再说一遍,你和妹妹,只能选择一个活着。我数三下,你若不选,便视为放弃,两个人,七号 和八号。”他瞄一眼空着的最后两根柱子。

公蛎今晚的视力异常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七号的小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 

八号抖抖索索从姐姐的怀抱里探出头来,如小猫一样轻声叫道:“姐姐。”她在姐姐的脸上吻了一下,忽然握起粉嫩的小拳头给了银骷髅一拳,稚声稚气道:“不许欺负我姐姐!”

银骷髅笑了起来,道:“好一个姐妹情深。我要数了哦。一。”他声音温柔而平静,像个和善的长辈。

几个孩子的头皮已经被割开,老丁正在把手放在油锅的上方,感知温度。 

“二。” 一个面具人扯开一号的额头头皮,老丁舀起桐油,缓慢而均匀地注入头皮内。

一号额头鼓起一个大包,然后慢慢消退,皮肤的剥离面积渐大。 八号摸着姐姐的脸,叫道:“姐姐你怎么啦?”七号瞳孔放大,脸部扭曲,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草丛中的小水蛇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可公蛎却动不了,七号的恐惧如山一样向他压来,让他窒息。 银骷髅伸出第三根手指。八号扑过去踢打他:“你这个坏蛋!”七号泪流满面,

嘴巴嗫嚅,朝银骷髅眨了眨眼。 银骷髅仰天而笑,道:“八号不合用,丢弃。”吓得老丁一个哆嗦,差点把银勺掉进油锅里。

月色血红。两个面具人无声而出,抓起八号,塞上嘴巴,丢向山石旁的悬崖。

公蛎无力地拍打着身体,徒劳地看着小女孩跌落。说时迟那时快,却见草丛中 的小水蛇箭一般射出,缠住了八号小女孩的一只手臂。

七号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压抑着不让自己尖叫,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小妖……小妖……”

小妖?谁是小妖?公蛎转回头来。 

小水蛇过于用力,带动一块石头滚下悬崖,乒乒砰砰的声音,同一个小女孩滚下山崖的声音并无不同。  

七号捂住了耳朵。 

银骷髅的三根手指仍然举着,眼里带着笑,却分明是个恶魔。

“我……求你让我活着……我会做很多事……”七号艰难地说着,声音如同蚊 子一般细小。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而下唇的血迹更是红得刺眼。

法门。公蛎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 

法门!哪里是法门?公蛎费力地扭动着身体从山石上下来。 

八号终于被小水蛇从悬崖下拽了回来,一人一蛇伏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但她依然昏迷,只是嘴巴微动,无声地叫着姐姐。 

公蛎很是烦躁,他觉得这个梦做得够长了,只希望能够尽快醒来。 

法门。快去找法门! 

总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真讨厌。公蛎打起精神,朝银骷髅游去。一号还有二号柱子……不不,坚决不能朝那边看。 

公蛎在草丛中无声地滑动。在睡梦中是不可能闻到气味的,但公蛎分明觉得那种混合了桐油的血腥味,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谁替代了七号和八号? 

老丁端着托盘上了石台,孩童的皮肤在托盘中发出莹润细腻的光泽。银骷髅站在石台正中,张开黑袍,背部的骷髅在红色的月亮下闪光。 

台下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福娃娃面具诡异的笑脸后面,是一双双狼一般的眼睛,在月色中发出点点幽光。 

月亮的中部越来越暗,只剩下一圈红色的光晕。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带着一种血色一般的殷红。

哦,天狗吃月亮了。

公蛎顺着缝隙爬上石台。 

石台上,八张已经处理的人皮,薄如蝉翼,放置在八个玉制的小鼓上。鼓身在红月亮的映射下,呈现深浅不一的红色,如同滴血。而其正中,有一个脸盘大一个光圈,红色边缘,黑色内里,如同天上的月亮。

砸上去,砸上去。 

公蛎咬紧牙关,尾巴圈起一个尖尖的石块,朝石台正中投掷了过去。

粉尘四射,石台暗淡了下去,可是很快又恢复原样。银骷髅跳起了舞,不仅他,台下那些戴着面具的人,共同在月光下跳着怪异的舞蹈。 

公蛎忽然暴怒起来。石台本是靠山而建,公蛎一个箭步窜上后面的山壁,疯狂地卷起石头一个接一个往下砸去,到了最后,直接拿尾巴横扫,轰隆隆一声响,倾斜而下的石块裹着草木泥土滑了下去,瞬间将石台掩盖了大半。

一个面具人叫了起来:“山体滑坡了!” 

无人理会,银骷髅同那些人依然疯狂地跳舞。 

公蛎手足无措地看着这群癫狂的人类。 

月亮的红光渐渐褪去,一点一点恢复原状,银盘一般倾洒着如水的光芒。银骷髅忽然停止舞动,朝公蛎藏匿的地方看过来。

快逃。 

公蛎一阵惊慌,扭转身体朝来时的方向逃了过去,却觉得身体一紧,被一个树杈牢牢地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