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鹰的讯息（第2/2页）

迷惑迫切地恳求大家帮他把狮子皮取下来。它说太热了，而且皮毛盖在它脊背上也很不舒服，况且这也令它变得益发愚蠢可笑了。可是他们却告诉它，它还必须裹一阵子狮子皮，因为即便已经决定要先去和龙维特汇合，最后他们还是要让别的野兽看到它这身打扮的。

吃剩的鸽子肉和野兔肉不值得打包，他们只捡了一些硬饼干。接着蒂里安锁上堡垒的大门，他们在堡垒内的休整就到此结束了。

出发的时候，下午两点刚过，那天算是入春以来第一个真正暖和的日子，绿叶比昨天似乎多了不少。雪莲花已经完全凋谢，报春花则喜气洋洋地开放。阳光斜射入树林，鸟儿在这里婉转鸣唱，水流的嘈杂声叮咚不停，虽然很少看见溪流。令人很难再想到塔什神之类的可怕事物。孩子们不由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纳尼亚。”连蒂里安的内心也轻松了许多，他走在大伙儿的前头，哼起一支古老的纳尼亚进行曲。曲子里有个叠句：

啊，战鼓急匆匆乱哄哄，咚咚又咚咚，咚咚又咚咚。

紧跟着国王的是尤斯塔斯和小矮人波金。波金正给尤斯塔斯介绍他还不认识的纳尼亚的树木、飞禽、农作物。偶尔，尤斯塔斯也会把它们的英文名字告诉波金。

在他们后面走着的是驴子迷惑，再后边是姬尔和独角兽珍宝， 他们靠得很近。你可能会说，姬尔已经爱上了独角兽。她认为这倒也不错。他是她生平见过的最杰出、最娇嫩、最优雅的动物，何况他还如此文质彬彬、轻声细语，如果不是熟悉它的人，恐怕难以相信在战斗中它会变得那样凶猛可怕。

“哦，这样太好了！”姬尔说，“要是一直像这样漫步。我觉得这样的冒险越多越好，纳尼亚要是没有那么多乱子就好了。”

但独角兽说她搞错了，它给姬尔解释这都是因为只有在纳尼亚有灾难，发生动乱或惨遭颠覆时，亚当和夏娃的孩子们才会被送到纳尼亚来。其实纳尼亚并不总是这样混乱，要知道他们两次来访期间， 可隔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呢，和平时期的国王一个接一个逝去，有的甚至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有经历了多少任国王，因为历史书上也确实没什么记载。

它提到了姬尔从来没有听过的老女王们和英雄们。它说到在白女巫时期严冬覆盖的纳尼亚之前的白天鹅女王，她的美貌举世无双， 随便往树林里随便哪个池塘瞧一眼，就会看到她的倒影从水里散发的光辉，犹如暗夜中的星辰，光芒整整持续一年零一天。它还讲到长着一对神奇耳朵的野兔蒙伍德，它坐在大锅深渊轰隆作响的大瀑布下， 都可以清楚地听到远在凯尔帕拉维尔宫殿里的窃窃私语。它还说到弗兰克一世的第九个孙子，国王加尔，是怎样远航抵达东海，从恶龙手里解放孤独群岛的。作为报答，岛民就把那岛献给了他，从此成为纳尼亚国土的一部分。它还讲到在整整几个世纪里，纳尼亚举国上下的幸福生活，那些美丽的舞蹈和盛大的宴会，还有名目繁多的比武大会， 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独角兽讲述的时候，所有幸福岁月的图片，成千上万张在姬尔的脑海中堆积，最终就像是在高山上俯瞰一片富饶、美丽的平原，仔细观察那上面可爱的森林、河流和麦田，之后再连绵不断地往远处张望延伸那样逐渐淡化，模糊。最后她说：“哦，我真希望能尽快解决无尾猿的问题，重新回到那美好而幸福的时代。我还希望这和平时代能永远继续。就算我们自己的世界崩溃终结，这个世界也要继续。珍宝啊，如果纳尼亚真能继续存在，像从前如你所说那样一直幸福美好， 不是很棒吗？”

“不，小妹妹，”珍宝答道，“所有的世界都要完结的，除了阿斯兰自己的世界。”

“哦，那么，”姬尔说，“我希望这个世界要持续至少亿万年…… 嘿，怎么不往前走了啊？”

国王、尤斯塔斯和小矮人都举头仰望。姬尔一阵哆嗦，她又想起刚才那个可怕的生物。好在这回可不是那东西，它看起来很小，在蓝天背景的映衬下，像是黑色的。

“我敢说，”独角兽说，“从它飞翔的样子来看，那绝对是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我也这么认为，”国王说，“可是它会是朋友，还是敌人—— 无尾猿的密探呢？”

“照我看，陛下，”小矮人道，“它恐怕具有老鹰的千里眼。”

“我们要躲起来吗？”尤斯塔斯问。

“不，”蒂里安说，“咱们最好站着别动，扮演石头。一旦我们走动， 它肯定会看到我们的。”

“看！它在盘旋，它已经看到我们了，”珍宝大叫，“它正兜着大圈子盘旋而下。”

“把箭搭在弦上，小姐，”蒂里安对姬尔说，“没有我的命令， 不准发射。弄不好它是个朋友。”

如果大家心里完全没有疑心或忐忑的话，瞧着那只大鸟优雅从容地滑翔，算得上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它落在蒂里安前面几英尺外的一块岩石上，接着它低下长有冠毛的头，恭敬地鞠了一躬，用它怪异的老鹰嗓音说道，“您好！国王。”

“好啊，千里眼，”蒂里安说，“既然你尊称我为国王，我就不妨把你当成我的朋友，而不是无尾猿和那个伪造的阿斯兰的拥护者。你能来我很高兴。”

“陛下，”老鹰说，“听完我给你的消息，我的到来啊，恐怕会令你遭受比任何巨大灾难还要更加难受的打击。”

听到这话，蒂里安的心脏几乎要停摆，但他咬紧牙关，说道：“请讲。”

“我看到两个画面，”老鹰千里眼说道，“第一个是：凯尔帕拉维尔城里到处都是死了的纳尼亚人和活着的卡乐门人；蒂斯罗克的大旗在你王城的雉堞上挥舞。您的百姓慌不择路，全都逃了出去—— 逃到了树林里。凯尔帕拉维尔是被从海上来的敌人占领的。就在前天夜里，在漆黑的夜色中，二十条卡乐门大船闯了进去。”

没人吱声。

“第二个画面是：就在距离凯尔帕拉维尔不到十五英里之处， 卡乐门一箭射中人马龙威特腰部；他临终前最后一小时，是跟我在一起的，是他让我来给陛下送信的。他说：‘谨记，每一个世界都有终结的那天，崇高的牺牲是巨大的宝库，人人都拥有这份宝藏。’”

“这么说，”国王沉默很久之后才说道，“纳尼亚王国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