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夜降临在纳尼亚(第2/2页)
纳尼亚已经变成了巨龙和蜥蜴的天下。他们跑过来蹿过去,一会儿把大树连根拔起,就像吃大葱那样嘎吱嘎吱地啃。片刻之后,树木全都没了,大地一片荒芜,地上的东西全都露出来了,包括那些你从未注意到的小丘和小洞。
青草全部枯萎了。蒂里安看到,纳尼亚变成了一个由光秃秃的石头和泥巴组成的世界。他简直难以置信这里曾经养育过生物。那些怪物也纷纷老去,全都倒下死了。他们的肉萎缩枯槁,露出里面的骨头,变成巨大的骷髅,东一个西一个躺在石头上,就好像已经死了几千年似的。很久很久的时间中,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最后,在流星人的照耀下,一道长而平整的白色水平线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世界的最东边移动过来。
在没有树木的世界,一切变得非常清楚。河流逐渐宽阔,湖泊从小到大,小湖泊汇聚成大湖,山谷几经演变变成新的湖泊,小山又成了岛屿,然后连岛屿也完全消失了。他们左边的高沼地、右边的崇山峻岭,全都裂开崩塌,噼里啪啦掉进上涨的河水中。浪花翻滚着, 涌到门口而没有漫过去,泡沫在阿斯兰的前腿那边乱飞。现在他们站立的地方到水天相交处,全部都是泛滥的大水。
慢慢地有了光,一道阴沉不祥的曙光从地平线升起,越来越大, 越来越亮,甚至掩住了他们身后繁星的光芒。最后,太阳升起来了。
太阳升起时,迪格雷勋爵和波莉夫人看了对方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两位老人过去在另一个世界里,见过垂死的太阳,他们很清楚,现在这个太阳,也濒临死亡。它的体型比一般的太阳大三倍, 甚至二十倍,是暗红颜色的。太阳光芒泼洒在伟岸的时间巨人身上, 把他也变得红彤彤的。在这种光线下,无边无际的水域也染上了红色, 犹如鲜血。
接着月亮出来了,和平常不同,这个月亮离太阳特别近,也是红色的。见到月亮之后的太阳,突然放射出巨大的火焰,犹如殷红的火髯或火蛇。它好像一只巨型章鱼,正试图把月亮拉到身边。也许事实也正是这样,不管怎样,月亮确实在向太阳靠拢,刚开始还很慢, 后来越来越快。最后,太阳外表的火焰舔上了月亮的表面,两个合并在一起,变成一个大火球,看起来就跟一堆熊熊燃烧的煤一样。火焰从里面掉下来,跌入海中,蒸汽般大小的云雾从海面冉冉升起。
接着阿斯兰说:“该结束了。”
时间老人把号角扔进大海里,然后他伸出一只几英里长黑色的手臂向天空伸去,把太阳抓住。他用力挤着太阳,就好像我们压榨橘子汁那样,天地立刻变黑了。
除了阿斯兰,所有人都从门口跳了回去,这里严寒彻骨,门口都全部结满了冰块。
“彼得,纳尼亚的至尊王,”阿斯兰说道,“把门关上吧。”
彼得冻得直发抖,他从黑暗中探出了身子,拉上门。门板在冰面剧烈地摩擦。过了很久,他才笨拙地摸出一把金钥匙,将门锁上。因为片刻间他的双手都已经冻得发青发紫,完全麻木了。
人们从门里向门外看到的景象已经很奇怪了。可是,比这更奇怪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也发生变化。现在是温暖的白天, 湛蓝的天空在头顶展开,朵朵鲜花在他们脚边盛开,阿斯兰的眼中满是笑意。
阿斯兰迅速转身,压低身子,一边用尾巴轻轻拍打着身体,如同一支金箭般蹿了出去。
“来,到更深处去吧!跟我来,跑到更高的地方去!”阿斯兰转过头高喊道。可是有谁能赶上它的步伐呢?于是大家都跟着朝西去了。
“那么,”彼得说道,“纳尼亚被黑夜笼罩了。怎么了,露茜? 你该不会哭了吧?阿斯兰在前面,而我们大家都在这儿啊!”
“彼得,别劝我,”露茜说道,“我想阿斯兰也不会的。我确信, 为纳尼亚哀悼,并没什么错。想想那些在门外倒下的还有那些被冻死的生物。”
“是啊,”姬尔说,“我也希望这些东西会永生、永恒。虽然我知道在咱们自己的世界里,是不可能的。但是过去,我确实认为纳尼亚就是永恒的。”
“我亲眼见到纳尼亚的形成,”迪格雷勋爵说道,“我从没想过有看见她灭亡的那一天。”
“爵士,”蒂里安说道,“女士们哭泣有什么不对呢?你看, 连我都哭了。我曾亲眼见过母亲去世。除了纳尼亚之外,我又知道些什么世界呢?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我们如果不为她哀悼,不仅不敬而且还很失礼。”
他们一路走开,离那扇门越来越远,离那些坐在心牢里的小矮人们越来越远。他们边走边谈,从古老的战争说到古老的和平,从古时的国王谈到纳尼亚的全部荣耀。
狗儿们依然跟着他们,偶尔也会参与谈话,但说得不多。因为它们总是前前后后跑着,或者在草地里闻闻气味,直到打喷嚏为止。突然它们嗅到一种气味,令他们万分激动,甚至争论开了:“是, 这是……不,不是……那像我所说的那样……谁都能闻得出它的味道……把你那大鼻子让开,让别的狗来闻闻。”
“这是什么,各位?”彼得问。
“一个卡乐门人,陛下。”几条狗同时回答。
“请带着大家一块去找他吧,”彼得说道,“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来迎接我们,不管和平与否,我们都欢迎他。”
狗们蹿在前头,不一会儿拼命跑回来,嘴里大叫说这人确实是卡乐门士兵。会说话的狗跟普通的狗一样,不管他在做什么,总要表现得非常重要。
在大狗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发现一个年轻的卡乐门士兵,正坐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一棵栗树下。他就是伊梅斯,他赶紧站起来, 庄重地鞠躬行礼。
“殿下,”他对彼得说,“我不知道你到底算朋友还是敌人; 不过无论哪个我都引以为荣。有个诗人还说过:一个崇高的朋友是最好的礼物,一个崇高的敌人是次好的礼物。”
“阁下,”彼得回道,“我看不出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战争。”
“请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还有你的故事?”姬尔问。
“如果说来话长,让我们先喝点口水,然后坐下来慢慢谈,” 狗们叫着,“我们累得直喘气。”
“像你们刚才那样跑,不喘气才怪呢。”尤斯塔斯说道。
于是人们全部在草地上坐下来。大狗们吵吵闹闹地在溪水边痛饮了一番,也坐下来听故事。它们坐得笔挺笔挺,大口呼着气,舌头伸在嘴巴外面微微偏向一边。只有珍宝仍然站着,一边在两肋上摩擦着头上的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