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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铜门钮和其他的门没什么两样,鲁本推开黑门,露出对面另一扇闩紧的门。推门的时候,铰链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们发现自己走进了北走廊内侧的一间浴室,门的背面是一整面镶着金框的长方形镜子。
“我早该知道。”鲁本说。
二楼西南角一定还有入口,鲁本非常肯定。大宅建成后,第一位费利克斯・尼德克就住在那里。
他找到了,那扇门通往一道壁橱,门后是光秃秃的木板和一排置物架。移开架子相当轻松,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站在南走廊西侧尽头,对面就是主卧室的大门。
他们还有一些小发现。玻璃屋顶的活门下挂着一卷铁索,以便从下面开门。密室各处的台灯都没装灯泡。一部分桌子上装着小水槽,水龙头和下水道一应俱全。工作台和本生灯下方铺设着煤气管道,以当时的标准而言,这间实验室的设备相当不错。
他们很快发现,实验室每个角落都有一道暗门,其中一扇通往另一间浴室,和刚才那个十分相似,最后一扇位于东南角的壁橱里。
“我觉得我大概弄清楚了,”鲁本说,“起初,有人在这里做实验,研究异变的特性,或者说圣血,他们可能有很多种叫法。如果那些生物真能永生,我是说,真正的长生不老,那么想想看,经过数千年炼金术的折磨,现代科学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定满心期待着伟大的发现。”
“那他们为何停止了实验?”
“可能的原因很多。也许他们把实验室搬到了别的地方,在这样一个房间里,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对不对?而且,显然,他们希望保密。又或许,他们发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为什么这么说?”劳拉问道,“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东西,确切地说,很多很多东西。”
“是吗?我倒是认为,他们从自己或同类身上取来的样品很快就会消失,来不及做太深入的研究。可能他们正是因此而放弃了努力。”
“如果是我,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劳拉说,“我会寻找更好的防腐手段,更先进的技术。我会抓紧时间,在样品消失前尽量深入研究。我觉得他们把总部搬到了别的地方。还记得吗,那个守护者提到过多能祖细胞。这是个复杂的术语,大多数普通人不会知道这样的词。”
“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费利克斯想要这些东西就很自然了。这是他的私人笔记,他的财产,还有那些黏土板,无论它们意味着什么。”
“跟我讲讲,”她恳求,“这些黏土板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走到长桌旁,灰布半垂在桌边,她有些不敢伸手去碰。灰色的残片看起来这么小,这么脆弱,就像风干的面团一样。
鲁本也不想碰,不过他多么希望能有一道强光把它们照亮。他很想弄明白莫罗克是按照什么规律来排列黏土板的。这些东西放在书架上的时候有特定顺序吗?他完全想不出任何规律。
“这是楔形文字,”他说,“最古老的文字之一。我可以找一些样本给你看,书里或者网上。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在伊拉克出土的,那里有世界上最早的城市遗址。”
“原来黏土板这么小,我从来没发现过,”她说,“以前我一直以为它们很大,就像我们的书页一样。”
“我真想离开这里,”鲁本突然说,“我快要喘不过气了,这里阴森森的。”
“呃,我觉得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我们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真希望我们能确定,最近来过这里的人只有莫罗克。”
“我相当确定。”鲁本回答。他们原路返回,关掉密室里的灯,走下楼梯。
藏书室里一片昏暗,他们重新点燃壁炉。劳拉坐在壁炉前,抱着自己的身体取暖。鲁本坐在远处的书桌后面,他已经够热了。
他开始习惯狼人的形态。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后,和待在自己的旧皮囊里一样惬意。他听见窗外橡树林里虫子和鸟儿的鸣唱,听见灌木深处小动物行走的窸窣声响。但他完全没有出去的冲动,他不想踏入那个野蛮的国度,无论是饕餮还是杀戮。
他们略微交谈了几句,猜测着明天的会面。鲁本手里有一些费利克斯想要的东西,而作为众人口中的绅士,费利克斯似乎不觉得自己有权利闯入大宅,偷走那些东西。
“要求会面意味着他心怀善意,”劳拉说,“我相当确定。要是他打算强夺,那他早就动手了。要是他打算杀掉我们,呃,应该随时都可以。”
“嗯,或许吧,”鲁本回答,“除非我们能打败他,就像我们打败莫罗克那样。”
“打败他们中的一个是一回事,打败整个狼族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吗?”
“他们都聚到这里了吗?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
“那封信——”劳拉说,“那封信属于莫罗克。你一定要记得随身带上。”
他点点头。好的,带上那封信,还有那块表。但他完全无法预测明天事情的走向。
所有事情都取决于费利克斯,他会说什么,以及他会做什么。
鲁本想得越多,就越盼望明天的会面。现在,他的期望越来越高,胆气越来越壮,他甚至开始有些兴奋了。
长夜将尽,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但他渴望的不是外面的蛮荒世界,而是屋里某些原始的东西。
他终于来到劳拉身旁,亲吻着她的后脑、脖颈和肩膀。他的双臂拥住了她,感觉她的身体在怀中融化。
“这么说,我的野人又要和我做爱了,”她微笑着说,目光仍凝望着炉火。他吻着她的双颊,笑容令她颧骨处的肌肉微微耸起。“什么时候让我见见那位鲁本・戈尔丁——阳光男孩,宝贝儿,小男孩,神奇男孩——让我和他共赴云雨?”
“唔,既然现在你有了我,”他问道,“为什么还会想要他?”
“这就是我的答案。”她微微张嘴,迎接他的热吻,唇舌纠缠,他的利齿滑入她的唇间。
结束以后,他抱着她回到二楼,把她放在床上。他喜欢这样抱她。
他站在窗前,因为他觉得似乎应该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她看见。他绷紧身体,呼唤着体内的力量,缓缓吸入空气,就像啜饮清澈溪流里的水滴。刹那间,异变来了。
仿佛有无数手指从他身上抚过,轻柔地按压全身每一个毛孔,头部、脸部、手臂后方,又回到脸部。
他举起爪子,朦胧的晨光中,他看到利爪萎缩,消失,柔软的肉垫还原成人类的手掌。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脚趾,视野微微有些变暗,森林的歌唱如潮水般消退,变成甜蜜的含混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