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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的确有外国口音,可能是俄罗斯的。她正在解释,以前她经历过类似事件,如果警官们能够全力配合,事情会进行得很顺利。这类事情通常不会出什么乱子。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长篇大论带着危险的征兆,内容和女人说的差不多。是亚斯卡。他闻到了亚斯卡的气味,也闻到了那个女人的气息。骗子。恶意的气味浓得让他窒息。

痉挛来了,鲁本用右手捂住肚子,感觉到那股灼热。“不是现在,”他低声自语,“还没到时候。”针刺般的凉意沿着手臂外侧一直传到他的脖颈,“再等等。”

天色渐暗。再过几分钟,太阳就将落下,在这样的阴雨天气里,天很快就会黑透。

现在外面至少有十五个人。更多的车正在不断赶来。一辆车在大门正对面减速停下。

他可以藏到密室里去,当然,但要是高尔顿知道密室的事儿呢?就算高尔顿不知道,也没有别人知道,他们三个又能在里面藏多久?

卡特勒医生正在跟俄国医生争辩。她不想把斯图尔特送到什么地方去,她甚至不能确定斯图尔特到底在不在这里。但俄国女医生说,有人向她通风报信,斯图尔特就在这里。

突然间,格蕾丝的声音穿透了两人的争执声,他甚至听见西蒙・奥利弗在低声咕哝着什么……

“谁敢强行带走我的儿子!我有人身保护令【9】 !!!”

母亲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这样让他高兴。菲尔和吉姆正在门外低声说话,根据他们的估计,外面的警员大约有20个,父子俩正在商量怎么处理。

大宅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痉挛更加强烈。他感觉自己的毛孔正在张开,每一个毛囊都在刺痛。他凝聚全部意志,将异变压了下去。

声音来自走廊,听起来像是有人沿着地下室光秃秃的楼梯走了上来。那扇门的吱呀声鲁本相当熟悉。

阴影里渐渐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左侧还有另一个人。迎着温室的亮光,鲁本看不清两人的脸庞。

“你们怎么敢闯进我的房子!”鲁本厉声质问,随即勇敢地迎了上去,胃里翻江倒海,皮肤烫得像是着火。

“要是你们没有许可令,现在就给我出去。”

“冷静点儿,小狼人。”轻柔的声音来自其中一个人影。

另一个人影站在走廊旁,“啪”地开了灯。

是费利克斯,站在他身边的是马尔贡・斯波瓦。刚才说话的人正是马尔贡。

鲁本震惊地喊了一声。

两个男人都穿着厚重的粗花呢外套和靴子,他们的衣服鞋子散发着雨水和泥土的气味,脸被冷风吹得发红。

心头的重担突然不翼而飞,鲁本险些软倒在地。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举起双手,十指搭在一起。

费利克斯向前走来,离开走廊的灯光。

“我希望你放他们进来。”他说。

“但是好多事情你还不知道!”鲁本喊道,“现在有个男孩,斯图尔特——”

“我知道,”费利克斯的声音镇定而平和,“我什么都知道。”他的脸上浮起慈祥的微笑,一只手坚定地搭在鲁本肩头,“我现在就上楼去找斯图尔特,然后把他带下来。你去把壁炉点上,台灯打开。等到斯图尔特准备完毕,我希望你马上放他们进来。”

马尔贡已经忙碌着打开一盏又一盏台灯。灯光渐次亮起,房间里慢慢有了生气。

鲁本不假思索地听从了费利克斯的指令。他感觉体内的痉挛开始舒缓,汗水浸湿他的胸膛。

他很快点燃了壁炉。

马尔贡轻车熟路地摆弄着房间里的设备。很快,藏书室的壁炉就已点燃,随后是餐厅和温室。

马尔贡的头发很长,就像照片里一样。不过现在,他的头发用皮绳束在脑后。他的外套肘部有皮质的补丁,靴子看起来很旧,遍布皱褶,前端已经开裂。他的脸饱经沧桑,但充满朝气。这个男人看起来顶多只有40岁。

打开温室的灯以后,马尔贡停在鲁本身旁,望向他的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带着融融暖意,第一次见到费利克斯的时候,鲁本也从他眼里看到过同样的神情。这说明马尔贡的幽默感相当不错。

“为了这一刻,我们已经等待了很久。”马尔贡的声音平稳而轻松,“真希望我们能替你减少一点儿难处。但那不可能。”

“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明白。现在,听着,等到斯图尔特下来,我希望你马上出去,把那几位医生请进来。至于那些警官,还得让他们先留在外面。答应跟他们谈。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能。”鲁本回答。

外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混乱中格蕾丝的声音越发清晰。

“这是无效的,无效!是你花钱弄来的!要么你给签字的医生动了什么手脚,要么就是伪造的——”

一丝紧张从马尔贡脸上掠过。他伸出双手,放在鲁本肩头。

“你能控制它吗?”没有任何审视评估,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的,”鲁本回答,“我能压制住它。”

“很好。”

“可是我不知道斯图尔特……”

“如果他开始变形,我们会把他藏起来。”马尔贡解释,“他必须在场,这很重要。其他事交给我们。”

斯图尔特出现了,现在他又换上了POLO衫和牛仔裤。男孩显然很紧张,他无声地望着鲁本,眼神绝望。劳拉也很紧张,她穿着平常的毛衣和宽松长裤,毅然站到鲁本身旁。

费利克斯示意马尔贡退后,他们俩走到餐厅旁,做了个手势让鲁本先走。

鲁本“啪”地按下门廊灯开关,关掉防盗系统,打开大门。

愤怒的人群人声鼎沸,湿漉漉的雨衣和雨伞微微泛光,外面的执法人员比他原本以为的还多。那个俄国女医生大概四五十岁,体型臃肿,一头灰发剪得很短。门一开,她立即冲上前来,示意亚斯卡和随行人员跟上,但格蕾丝拦住了她。

菲尔跨上台阶,闪进大宅,吉姆紧跟在他身后。

“各位,请听我说,”鲁本抬起手,示意人们安静,“我非常理解,外面很冷,很抱歉让大家久等。”

格蕾丝和西蒙・奥利弗退到台阶上,尽力把俄国医生挡在下面。那两个俄国人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恶意。亚斯卡恶狠狠地盯着鲁本,冰冷的眼神就像某种麻醉光线,似乎打算把敌人吓得不敢动弹。

看到鲁本,女医生兴奋不已,她浑浊的小蓝眼睛里满是傲慢。

“医生,请进。”鲁本邀请。现在格蕾丝已经退到了他身旁。

“请进来,还有你,卡特勒医生——”(但愿费利克斯和马尔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愿他们真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此时此刻,这样的祈望看起来如此荒唐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