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人不应该出现(第2/3页)
“狄先生。”伊阿宋说,“是狄奥尼索斯吗?”
“哦,哦。”喀戎斟了两杯柠檬水,两手不易为人察觉地颤抖,“至于西摩,是狄先生把它从长岛的一家商场里救出来的。豹子是狄先生信奉的神畜,看到居然有人敢往这么神圣的动物体内塞填充物,他几乎崩溃了。虽然西摩只剩下了头颅,但狄先生认为一颗活的头颅总比死的尸体要好吧,于是他施展神力令西摩复活。我必须说,西摩的前主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西摩露出尖牙,在空气中四处嗅着,仿佛在找更多的火腿肠。
伊阿宋好奇地问:“如果它只剩头了,那食物被咽到哪儿去了呢?”
“你最好别知道。”喀戎说,“请坐。”
伊阿宋虽然胃不大舒服,但出于礼貌仍喝了几口柠檬水。喀戎靠在轮椅背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伊阿宋注意到他的眼神如同古井一般漆黑而幽深。
“伊阿宋,”喀戎说,“你能告诉我——咳,咳——你从哪里来吗?”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伊阿宋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说了,从一觉醒来在巴士上,到紧急降落在混血营里。他叙述得非常详细,连每一个细节都包含在内,喀戎听得也很认真,除了偶尔点头鼓励外,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伊阿宋讲完后,喀戎啜了口柠檬水。
“我明白了。”喀戎说,“你肯定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吧。”
“只有一个,”伊阿宋坦白地说,“你刚才说我应该是个死人,那是什么意思?”
喀戎小心谨慎地看着他,仿佛在避免惹怒他似的。“孩子,你知道你胳膊上的印记是什么吗?知道你衬衫的颜色是什么吗?你可有任何印象?”
伊阿宋看着自己小臂上的刺花:字母SPQR,老鹰以及十二道竖线。
“不。”他说,“不知道。”
“你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喀戎问,“你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吗?”
“你是半人马喀戎。”伊阿宋说,“我猜你就是古老传说里的,曾训练出海格力斯等希腊英雄的那个喀戎吧。这里是半神,也就是奥林匹斯神灵的孩子们的大本营。”
“这么说,你相信这些神灵仍然存在喽?”
“是的。”伊阿宋立刻说,“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不应该信奉他们或者给他们提供祭祀,可他们的确存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文明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随着权力中心的移动而移动——比如说,他们从古希腊移动到了罗马。”
“你说得非常正确。”喀戎的声音变了,“这么说你知道诸神是真实存在的了。你已经被认领了,不是吗?”
“可能吧。”伊阿宋回答,“我也拿不准。”
豹子西摩吼叫了一声。
喀戎一言不发地看着伊阿宋,伊阿宋突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喀戎故意转换了另一种语言说话,而伊阿宋不但听懂了,而且不由自主地用同样的语言进行回答。
“奎斯依朗特——”伊阿宋顿了一下,然后自觉地转回到英语,“这是怎么回事?”
“你懂拉丁语。”喀戎说,“当然,大多数半神都了解一些拉丁短句。这是与生俱来的,但绝不可能如古希腊语般熟悉。要想流利地使用拉丁语,必须经过练习。”
伊阿宋竭力想理清头绪,但是他的记忆缺失得太多了。他仍感觉自己不应该来这儿。对于他来说,这里是险地。可至少喀戎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事实上,这位半人马还相当关心他,为他的安全操心。
喀戎的眼睛里映着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原先的伊阿宋曾是我的徒弟,他的命运很坎坷。这一生中,我看过太多的英雄来了又走了。其中仅有少数几个才能有完美的结局,大部分的英雄下场都很惨。每次得知我的学生牺牲的消息,我的心都像被油煎似的。可是你——你不像我曾经教过的任何学生。你的出现可能是个灾难。”
“多谢夸奖。”伊阿宋说,“你肯定是位善于激励学生的老师。”
“对不起,孩子,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原本希望波西获胜后——”
“你说的是波西·杰克逊吧?安娜贝丝的失踪男朋友。”
喀戎点点头:“我原本希望波西战胜泰坦巨人,挽救奥林匹斯山之后,我们会迎来和平时代。我或许能享受一下最后的胜利果实,安安静静地退休,给自己的生活画上完满的句号。我不该放松警惕的。如同以往一样,大决战就要来了。这一次会更加凶险。”
屋子角落里的电子游戏机发出哔哔的声音,似乎游戏人物被杀死了。
“好吧。”伊阿宋说,“这么说,以前曾发生过大决战,但更坏的还在后面。听起来有点意思,但我们能否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就是我应该是死人那一段?说实话,这句话对我打击不小。”
“我不能解释,孩子。我曾经在冥河上指天发誓永远不……”喀戎皱了皱眉头,“可是你违背了同样的誓言,来到了这里。我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谁会干出这种事情呢?谁——”
豹子西摩发出一声咆哮,但随即却张大了嘴停住。电子游戏机的哔哔声消失了,炉火的噼啪声也没有了,火焰凝固在空气中,仿佛红玻璃一般。墙上挂着的面具瞪着红葡萄眼珠子,伸着带叶子的舌头默默地盯着伊阿宋。
“喀戎?”伊阿宋问,“出什么事——”
却发现喀戎也一动不动地坐着。伊阿宋吓得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喀戎的眼睛仍然盯着原地,嘴巴半张,保持着说话的口形。他的眼睛没有眨动,胸口也没有起伏。
“伊阿宋。”一个声音说。
伊阿宋亡魂大冒,以为豹子西摩开口说话了。接着,他看见一团黑雾从西摩的嘴里喷出,脑子里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风暴精灵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金币朝半空一抛,金币顿时变为长剑。
那团黑雾化成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的模样。她的脸被面纱遮住,但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生光。她披了件羊皮披肩。伊阿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确定那是羊皮的,但他一见之下就认出了它,并且知道这件披肩非常重要。
“你要对自己的恩人动手吗?”那女人轻笑说,声音在伊阿宋的脑中回荡,“把剑放下。”
“你是谁?”伊阿宋问,“你怎么——”
“时间有限,伊阿宋。我的牢笼越来越坚固。我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积攒够了神力,为的仅仅是能够突破一些小魔法的束缚。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你送到这里,可是我现在的时间不多了,而且神力也愈发虚弱。这或许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