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10/26页)

有人猜测在诸神创造世界之时,就是郁非使一切智慧生物都或多或少产生了高傲的心志;但也有人认为自我与独立本来就是精神体的特征,当诸神为了封印荒而将精神的碎片注入物质后,这个特性在肉体的束缚下反而更加凸现出来。

剑完的脸此刻正淋漓尽致地展露愤怒之相。他两眼怒张,眼角如两道深深陷入地面的沟壑,两眉倒竖,鼻子上三道怒纹隆起如道道雄伟山脉,一口亮亮的白牙紧咬下唇,腮帮子上的肌肉巍然耸立。

瞎琴师藏音朝这边转过面孔,那双白眼在阴暗中格外刺目。伏师也转过脸来,只是那张从不变化的死人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陆狼已然确定无疑,剑完修习的是郁非法术。在战场上以武建功的战士都喜欢郁非,它的可怕力量可以灌输到自己手上的武器中,同时它也是火焰之神。但剑完这位天驱武士寻觅到了更多的方式来运用星辰术,他居然寻觅到了如此众多的魂印武器来增强同时也是掩盖自己的力量。这就是他背上的四把剑的由来,所以他身上的气息难以琢磨。

剑完一翻手,抓住了红色的剑柄,宝剑赤华脱鞘而出,顿时一股炽热的气息喷涌翻腾到每一个人脸上,仿佛烈焰滚落大地。剑完右手轻轻巧巧地在身周舞了一个圆,那把剑唰的一声深深插入地面。方圆四尺之内的地板上,那些密布的地衣、苔藓和潮气都顿时化为白雾腾空而起。

跟随着那团白雾,剑完站起身来,他两眼通红,如火炬一样光亮,瞳孔好像火炭。紧盯着他的陆狼从中看到了郁非的形象。

在这样扫过来的目光面前,陆狼竟然生出胆怯之心,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但毕竟心中明白,这一退就是败的开始。

他冷哼一声,露出嘴角白森森的獠牙,两脚一沉,喀嚓两声,踏破地板,直陷入地面,硬生生地顿住脚步。

那把剑依旧立在地上,缭绕的火焰放射出越来越多的热量。

客栈里的温度越来越多,仿佛盛夏突然来临。牵牛子和螺旋草成串的花儿怒放,接骨木和虎耳草绿得滴水,使君子和草豆蔻的果实则熟透的在空中炸开。

剑完拔出赤华,大步向前行进。他的铁靴踢碎了脚下的几团蘑菇。

陆狼脸色阴沉,左手舞动,挥出三四道钩藤挡在剑完去路,钩藤上无数利齿寒光闪闪。

剑完看都不看它们,转动剑柄,剑上吞吐的火舌将藤条化为齑粉。

陆狼的眼睛瞬也不瞬,右手再驱赶几条钩藤攻上。这些植物源源不绝,破开地板,将嫩芽探入空中,随后抽出一根根藤条,这些藤条的枝节上,都有一对对的对生钩刺,如同弯月一样,锋利无比。

陆狼就是一只稳坐蛛网中心、不断吐出毒丝的蜘蛛,要将对手缠绕入层出不穷的丝网里。剑完则是暗怀螯刺的长腹黄斑蜂,步步逼近。

陆狼知道遭遇强敌,不由抖擞精神,向外平摊开双臂。浓密的草木从墙角和腐朽的地板上迅速的生长起来,层层交叠,如同怒潮一样起伏呼啸,眼看如蛛网般的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当它们剧烈抖动时,表层上披着的细毛落下来,飞扬满天空。

钩刺藤在地面上快速爬行,围绕着剑完滚成一道道圆圈,稍进即退,从四面八方进行密不透风的攻击。

这些圆圈越缩越小,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如海涛怒涌,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剑完的剑。眼见那些藤枝上的叶子纷纷焦枯落地,陆狼烦躁起来,发出一连串的低声诅咒。

藤草在他的催促下,进逼得越发凶猛。

就连陆狼也紧张起来,紧盯着自己呼唤而起的钩藤。

这时候,那些钩藤已经膨大如一条条巨棒粗的荆棘,钩刺都有盘子大,明晃晃的。这些变粗壮了的钩藤仿佛并不畏惧炽热的火焰,它们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但藤条更显出道道金属光泽,凶狠地抽击绞挤,将剑完包容在内。它们是如此数目众多、浓密,以至于将圈中的剑完遮挡得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偶尔从藤枝缝隙中飘散出一星半点的火气,说明这位天驱武士依旧在其内防守得水泄不通。

但郁非系的愤怒不会让它们的武士只是防守。钩藤拼命绞紧的时候,一道白亮亮的光华突然就汹涌地从圈子里喷涌而出。

客栈中站着的人随着这飞出的一剑,肌肉骨节全都抖动起来。

起先宛如身处盛夏的他们,此刻突然被一股冷冽的寒气所包围,汗毛冻得如冰柱一样根根立起。

剑完拔出了他的第二剑。划破天空的是那只白柄长剑月镰。

威风凛凛的天驱武士从纠葛的草木蔓藤包围中现出身来,握剑的左手手腕上铁护臂布满白霜。冰火两股气息在他双手间互相冲撞,不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鸦巢客栈里出现的这几名暗辰教徒都是星辰法术的行家,先前剑完与陆狼的搏斗绝招迭出,生死只在一呼吸间,他们却都不动声色,但在见到这一剑时皆悚然动容。

这两剑的属性一冷一热,一正一反。这名天驱武士不知从哪里搜集到这两把属性完全相反的魂印兵器,使他摆脱了自身的星辰属性局限,竟能左右逢源。此刻月镰剑出,恰似新月当空,洒满一地的光华——既然是月光又怎么能被地上的草木阴影所困住呢?

它穿过凄厉地抖动着的钩藤,这些藤蔓刚才被烤的焦枯,此刻又被冻得僵硬成冰,再也无法扭动躲闪。剑完横出的一剑割断了十来根蛇一样伸张的藤条,让它们的残骸凝固在当地。

剩下的钩藤害怕的蜷缩起来,躲藏到随桌子和板凳下,让出了一条焦黑的路。

剑完巨大的身形宛如一面石壁,头部几乎要顶到房梁。他那巨大的身体步步逼近,双足如同铁犁,踏碎一地的绿草和小花。

陆狼额头上的汗水不由滚滚而落,他的汗水是暗绿色的,仿佛那些藤草的汁液。

两大从曼陀罗草上爆出一连串紫色的花瓣,随即豆荚色的虎尾草也盛开了色彩斑斓的花,盘绕在客栈大堂两端的钩藤张开叶面,剧烈抖动,覆盖满了所有的空隙,将亮光吞噬一空。客栈众人简直身处绿藤的牢笼。

钩藤的叶子海之上浮动起许多亮晶晶的小黄花。那些花猛烈的开放,如同群星在绿色的天幕斗艳争芳,它们只是绽放了短暂的一刻,瞬间又纷纷凋谢,只在空气里留下浓烈的芬芳气味。

这香气让剑完的手上稍稍一缓,露出一道空隙。

陆狼呼啸一声,早就藏身在藤草屏风之后的那批巨狼倏地从楼梯上闪出,巨大的身躯从钩藤中硬生生挤出一道缝隙窜入。这头狼显然是匹钢筋铁骨铜头铁额地畜生,那些荆棘铁枝都被它的这一挤挤得粉碎,而巨狼就在这空隙里跳向剑完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