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5/12页)
“为什么?你觉得会有麻烦吗?”我问他。“尽全力辅佐王子殿下”这句话似乎提供给了他不少自由。
看到我的焦虑神情,他微微笑了:“不是,我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但是《圣经》上怎么说的来着,外乡人?‘你们不要依靠君王’?”他起身快速地吻了我的额头,把戒指塞到毛皮袋里。“我怎么能无视主的话呢?”
整个下午,我阅读了我的朋友安布罗斯修士送我的草药书,这是他在我临行前硬塞给我当作礼物的;我还做了些必要的针线活缝补衣物。我和詹米的衣服都不多,虽然轻装赶路有好处,但这也意味着需要及时缝补有破洞的袜子和松开的衣服边缝。对我来说,针线盒就像那个装着草药的小箱子一样珍贵。
缝衣针在织物里游走,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里闪烁着。我想着詹米在杰拉德那里进展得如何,还想着查尔斯王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将是我见过的第一位历史名人,但是我知道那些与他有关——即将有关,我提醒自己——的传说不能全信,这个人的真相就是个谜。一七四五年起义的成败,将几乎完全取决于这个年轻人的魅力。不过,这场起义发生与否,或许取决于另外一个年轻人的努力——詹米,以及我。
我沉浸在针线活和思绪当中,直到走廊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午。气温下降,屋檐上的滴水也慢了下来,橘红色的夕阳照耀着屋檐上挂着的冰锥。门开了,詹米走了进来。
他朝我这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然后立在桌子边,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他脱下披风,整理好后挂在床尾,接着挺直身子走到凳子边坐下,最后闭上了双眼。
我静静地坐着,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忘了缝补堆在腿上的衣服。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对我笑了,但他并没有说话。他身体向前倾,十分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好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我一样。最后,他的脸上闪过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放松下来,肩膀耷拉着把手肘放在膝上。
“威士忌。”他特别满足地说。
“懂了,”我好奇地说,“你喝了很多?”
“不是我,”他很清楚地说,“是你。”
“我?”我愤慨地说。
“你的眼睛。”他说。他幸福地笑了。他的眼神温柔、迷离,就像雨中的鳟鱼池那样不清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
“它们的颜色,就像阳光透过上好的威士忌时的颜色一样。今天早上我以为它们像雪莉酒,其实不像。不像雪莉酒,也不像白兰地,像威士忌。就是像威士忌。”
他说这些话时是那么满足,我忍不住笑了:“詹米,你喝醉了。你们都做了什么?”
他稍微皱着眉头说:“我没有喝醉。”
“噢,没有吗?”我把缝补的衣服放到一边,过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又冰又潮湿,但他的脸却泛着红光。他立马搂住我的腰,把我拉近,用鼻子深情地蹭着我的胸部。各种烈酒的气味像雾气一样飘上来,气味那么浓烈,几乎可以看见了。
“到我这儿来,外乡人,”他低声说,“眼睛颜色像威士忌的姑娘,我的爱人,让我带你到床上去。”
我想,谁带谁到床上去还说不定呢,但我没有反驳。毕竟,他为什么想到床上去并不重要,只要他到床上就行了。我弯下腰,把肩膀放到他的腋下扶他站起来,但是他偏身躲开我,靠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威严地站了起来。
“我不用扶,”他说着,伸手去解衣领上的带子,“我说了,我没有醉。”
“是没有醉,”我说,“你现在这个状态,用‘醉’这个字来形容已经不够了。詹米,你现在已经烂醉得快尿裤子了。”
他往下看了看短裙正面,看了看地板,然后又抬头看着我裙子的正面。“没有,我没有,”他十分庄严地说,“我在外面尿了的。”他朝我走近一步,浑身散发着酒气。“到我这儿来,外乡人,我准备好了。”
从某个方面看,我觉得“准备好了”有些夸张;他的扣子还没有解完,衣服还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但他靠自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从其他方面看……他宽阔的胸部已经露出来,可以看到中间那块较低的部分,我习惯把下巴偎依在那儿,而且他乳头周围卷曲的短小毛发也快乐地立了起来。他看到我在看他,把我的手拉过来按在他胸上。他温暖得让人惊讶,我下意识地靠近他。他用另外那只胳膊搂着我,然后低头吻我。吻得那么入神,单是他的气息就让我觉得有些醉意。
“好了,”我笑着说,“你准备好了,我也准备好了。不过,让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吧,我今天缝补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我给他脱衣服时,他站着一动不动。在我脱掉自己的衣服收拾床铺时,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爬上床,转身看着他,他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红润、威严。他就是座精致的希腊雕像,长着长鼻子、高高的脸颊,就像罗马硬币上的头像。他那张宽大、柔软的嘴上挂着迷离的微笑,歪斜的双眼看着远处。他纹丝不动地站着。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詹米,”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自己有没有醉的?”
他被我的声音叫醒,让人担心地朝一边倾斜下去,但是他抓住了壁炉台。他扫视着房间,然后盯着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双眼睛清澈地闪耀着,充满了智慧。
“啊,很简单,外乡人,如果你能站起来,你就没有醉。”他放开壁炉台,朝我这边走了一步,然后靠着壁炉慢慢地瘫倒下去,他眼睛里一片空白,做着梦的脸上挂着灿烂、甜蜜的微笑。
“哦。”我说。
第二天黎明刚过,外面的鸡叫声和楼下罐子碰撞的声音就吵醒了我。身边的詹米猝然一动,突然醒过来。这种突兀的移动让他感到头疼,于是便又静了下来。
我倚着一只手肘起身看他。还不算太糟糕,我苛刻地想。在散射过来的太阳光下,他面容扭曲地紧闭着眼,头发就像刺猬的刺那样朝四面八方直立着,但他的皮肤显得苍白、无瑕,那双抓着床罩的手沉稳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