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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六章 美好的一天(第6/7页)

我们总算走到阳台,身后全是粗鄙的祝福呼声,一声大过一声,喊着詹米的名字。

我转身看见鲁珀特的大脸,茂密黑胡下的脸比平常还红,从下到上笑着。

“不行,鲁珀特!”詹米大叫,“她是我的。”

“兄弟,给你可惜了。一小时之内她就会在地上要了你。这些年轻家伙,都不持久。”鲁珀特说着,拿袖子抹抹脸,然后对我喊道:“要是你要不浪费时间睡觉的男人,小姐,来找我。还有……”他向上掷出一件东西。

一个鼓胀的小袋铿然落在我脚边。

“结婚礼物,什米宝吉巡逻队的一点意思。”他说。

“啊?”詹米蹲下捡起袋子。

“可不是所有人都成天在绿草如茵的河岸边无所事事,老兄。”他责备地说,眼睛飘向我,“这都是苦干实干挣来的钱。”

“噢,是啊,掷骰子还是玩牌?”詹米笑着说。

“都有。”黑胡子下露出耍赖的笑容,“把他们榨得一干二净哪,老兄。一干二净!”

詹米张嘴要说话,但鲁珀特举起长茧的大手:“不,老兄,不必道谢。替我好好待她就好,行吧?”

我手指压在唇上,送他一个飞吻。他像被人打到一样,一掌覆在脸上,蹒跚后退,惊呼着退到酒吧,身体像喝醉一样摇晃。

楼下的欢闹过后,房里就像宁静祥和的庇护所。詹米还兀自轻声笑着,爬上床,舒展身体,调顺呼吸。

我松开紧到让人不适的束腹,坐下来梳开跳过舞后凌乱纠缠的头发。

“你有最美的头发。”詹米看着我说。

“什么?这个?”我不自在地伸手摸向发束,跟平常一样,只能委婉地说是乱七八糟。

他大笑。“嗯,我也喜欢另一边。不过,我是指这边。”他故作严肃地说。

“可是它这么……卷。”我说,有点脸红。

他惊讶地说:“对啊,正因为卷才好看啊。我在城堡里听见杜格尔的一个女儿对朋友说,她要用火钳烫三小时,才能让头发变成那样。她说她恨不得挖出你的眼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卷成那样。”他坐起身来,轻拉一束卷发,拉直的发束几乎碰到我的胸部。“我姐姐詹妮的头发也是卷的,但没你这么卷。”

“你姐姐的头发跟你一样是红色的吗?”我试图想象神秘詹妮的大概长相,她好像常常在詹米心里浮现。

他摇摇头,继续来回拉扯我的卷发:“不一样。詹妮的头发是黑的,像夜一样黑。我的红发像我母亲的,詹妮的则遗传自父亲。大家都叫他布莱恩·乌,意思是‘黑布莱恩’,因为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的。”

“我听说兰德尔队长被叫作‘黑杰克’。”我试探着问道。

詹米干笑一声:“噢,是啊。不过那是指他灵魂的颜色,不是头发。”他俯视我的眼神犀利起来。

“你不是在担心他吧?你不必担心。”他放开头发,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不被他伤害,或被其他人伤害。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也会保护你,mo?duinne。”他柔声说。

“Mo?duinne?”我问,这段激烈的话让我有点不安。我不想为他流的血负责,不管是最后一滴还是第一滴。

“‘Mo?duinne’的意思就是‘我的褐发美人’。”他拿一束发丝凑向唇边,然后微笑着,他的眼神让我的每一滴血液开始在血管里奔腾,“Mo?duinne,”他重复一次,声音温柔,“我一直想这样叫你。”

“我一直认为褐色有点无聊。”我务实地说,想拖延一下。我感觉,自己坠入眩晕的速度太快了。

詹米摇头,继续微笑。

“不,我不这样认为,外乡人,褐色一点也不无聊。”他双手捧起我整头的头发,然后散开,“就像溪水碰到石头泛出涟漪,波浪的颜色深,太阳照射到的表面则略带银光。”

我很紧张,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便向后退,去捡掉落地面的梳子。我直起身时发现詹米还直直盯着我。

“我说过不会过问你不想对我说的事。我不问,但会自己推论。科拉姆认为你可能是英国间谍,虽然他不明白若是这样,你怎么会不懂盖尔语。杜格尔认为你可能是法国间谍,可能是在帮詹姆斯王寻求支援,不过这样的话,他就弄不懂你为何会独自行动。”

“那你呢?”我问,用力拉扯一束难缠的发结,“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他歪着头思索,上下仔细审视我:“从外表来看,你可能是法国人,你优美的脸骨跟一些法国安茹省的小姐很像。虽然法国女人通常面色蜡黄,而你的肤色却有如蛋白石。”他一根手指缓缓掠过我锁骨的弧线,我感觉皮肤在他的抚触之下发了光。

指尖移到我脸上,从太阳穴滑到脸颊,把我的头发向耳后抚顺。我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保持不动,当他的手越过颈项,拇指轻抚我耳垂时,我还是忍着不动。

“金黄色的眼睛,那样的一双眼睛,我只看过一次——在一只雪豹的脸上。”他摇摇头,“不对,姑娘。虽然你有可能是法国人,但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说了很多话,也从旁边听你说过话。杜格尔认为你是法国人,因为你法语说得很好——非常好。”

“谢谢。那我法语说得好,证明我不是法国人?”我嘲讽地说。

他微笑着,加重放在我脖子上的力道。“你法语说得很好——但没我好。”他用法语补上一句,然后转回英语。他突然放开我。“我离开城堡之后,在法国住了一年,后来又住了两年,跟军队一起在那里。母语是法语的人,我一听就知道。法语不是你的母语。”他缓缓摇头。

“西班牙人?有可能,但又为什么?西班牙对高地没兴趣。德国人?当然不是。”他耸耸肩,“不管你是谁,英国人都想要找出答案。各个宗族骚动不安,查理王子静待从法国起航的时机,他们无法忍受这么多未知因素。而他们找出答案的手段不会太温柔的,这我有理由确信。”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英国间谍呢?科拉姆认为我是英国间谍,你刚说的。”

“有可能,虽然你的英语也非常奇怪。不过,如果你是英国来的,你为何选择和我结婚,而不是去找你们英国人呢?这是杜格尔要你和我结婚的另一个原因——要看看到昨晚的关键时刻,你会不会逃跑。”

“而我没有逃跑。所以这证明什么?”

他笑着向后躺到床上,一只手臂挡在眼睛前面遮蔽灯光:“要是我知道就好了,外乡人。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我无法想出任何合理的解释给你。你有可能是一名小仙子,因为就我所知……”他从手臂下方朝旁边一瞥,“不,我想你不是。你太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