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版 行与影(下)(第13/15页)

“你那些同伴不是因为被你当成挡箭牌才死的吗?关人家季耗子什麼事啊?”苏合在一边插嘴说。

“你们这些刘地、周影的走狗,去死吧!”这个妖怪知道季墨、苏合这两个妖怪的实力不如自己,而且看到季墨还受了伤,便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反正立新市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哥哥们的仇似乎也失去了报的可能,他总要带走几条自己憎恨的生命做回补偿,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激战之中,苏合和季墨发现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在这场争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熟知对方的招式,他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为对方弥补攻击或者防御中的漏洞,最後竟然在这场本来处於弱势的争斗中占了上风。等到那个黑衣妖怪感到事情不妙想要逃走时已经太迟了,苏合俐落地用一记掏心爪结束了战斗,然後一脚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体踢开。

“想不到最後还要遇到这麼一档事——真是帮我把对立新市这个鬼地方的最後一点好感也抹灭得乾乾净净了。”季墨捂著新增的伤口,苦笑说。

“是啊……”苏合眺望著城市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个地方,还真是没什麼值得留恋的地方呢……”

“怎麼,你也要走?”季墨听出他话中之意。

“我的恩也报了,债也还了,还留在这里干什麼?我弟弟已经多次邀我到他那里去了,这下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苏合点起烟抽著说。

“不去向他们邀功吗?保证你以後在立新市可以过得非常非常好……”季墨说。不过这次的口气只是在打趣,没有讥讽的意思。

“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虽然不像人间界这麼热闹,但绝对比这里更值得留下。”

“别的地方啊……怎麼也比这里好吧……”

“那就走吧,别磨磨蹭蹭的了……”

“呵呵,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走得动吗?”

“过来,我拖著你……”

“你就不能说你背著我吗?”

“你想得美……”

黑衣妖怪的屍体在苏合的弹指间化作粉尘,转眼就被风卷起飘散,苏合与季墨的身影也顺风而去,对於居住了这麼久的城市,他们连回头看最後一眼的留恋都没有……

※※※

这场由想要对周影报仇的妖怪制造出来的大混乱,一直到几天以後才完全被消除掉,木鱼和尚、南羽,甚至孟蜀,都亲自出手,才勉强将人类的舆论与记忆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状态下,那些在混乱中受伤的人也由他们给予了治疗,受损的建筑也用法术恢复了原状。但是死去的人们再也无法复活。

南羽看著那张报导“变态凶手连环杀人事件”的报纸,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本来是不必死的,他们的生命就这样无端地断送,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南羽,周影呢?”

林睿从窗户跳进来。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後,他对於周影的关注更见严密,对他而言,周影是火儿的父亲,这一点足够作为他为了保护周影不惜一切的理由了——虽然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大概又到那间病房去了。”南羽说。

对於这次的事件,受到影响最小的居然就是事件主角周影本人。他依旧每天在医院中游荡,对於林睿要他跟在南羽身边寸步不离的要求置若罔闻。

南羽与林睿一前一後走来,林睿将头往病房中张望张望说:“他果然又在这里,那个人类的病又严重了一些,就快死了吧?周影是不是在等他一死就占了这个身体?要不然他怎麼总赖在这里?”

南羽皱了皱眉,但马上想到林睿现在的情况也是占了一个人类小孩的身体,便没有说出口,只是反问:“他何必这麼做?”

“他的法力失去了大半,现在这种脆弱的样子步步危机,而那个所谓的灵药……”他皱皱鼻子,“不指望反而好点。我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占了这个人的身体,与人类的肉体融合之後再修炼,虽然多了许多麻烦,但也少了许多危险。”

南羽微笑著说:“刘地、瑰儿和火儿正在为了周影努力,你怎麼能说没指望呢?周影相信他们一定会为他带回灵药;他那麼相信刘地和瑰儿,你也应该相信火儿才对。”

林睿愣了一下,马上扬起眉头说:“我当然相信火儿,可是我不相信那个刘地!”

南羽笑著摇头转身走开,林睿不死心地追上去,在後面不停地唠叨著:“他最听你的话了,你最好去劝劝他,我的法子虽然比不上灵药有效,但至少比现在好得多……”

※※※

少年连续几天没有做梦,他的体力消失得非常快,现在已经几乎连做梦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每天都沉默不语,在痛苦的折磨中被拖向或是说无奈地等待著那一天。今天他被施打了大量药物之後,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进入了睡眠,却发现那个多日不曾再出现的梦又一次进入了自己的脑海,梦中的那个“自己”还是那样突然的出现,站在床边看著自己。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少年已经无力坐起,凄凉的对周影问。

“不是。”

“那麼跟以前一样,是来和我聊天的吗?”少年苦涩地说:“可惜我已经没有什麼力气说话了。”

周影看著他问:“如果你可以活下去,你准备做什麼?”

少年偏开头,低声说:“请不要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这种时候这样问很过分吗?”

周影又问:“如果你可以活下去,再活五十年、七十年,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少年沉默著,不想回答。

周影继续问:“如果你不会死,你想做什麼?”

少年用手捶打著床铺,竭力喊:“我想活著,吃饭,睡觉,想看电脑,想出去旅行,去打篮球,滑冰,我想学会帮妈妈做家事,想考上大学,想谈恋爱,想将来有自己的汽车……”他一口气说著,终於哽咽起来,泣不成声地说:“我想画画,我喜欢画画……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可以为杂志画插图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为什麼,为什麼,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你为什麼要问这些!难道这样很有趣吗!”

周影看著他,忽然说:“我可以做其他所有的事,但是我不会画画,我觉得我也学不会你画的那些画,所以看来我不能接受林睿的建议了……”

“你说什麼?”少年的情绪十分激动,失声叫著。“你是什麼?为什麼总出现在我梦中!你又想干什麼?为什麼要对我说那些话!你到底要干什麼!”他平时为了安慰父母亲友,总是压抑著对死亡的恐惧,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有在“梦”中,在只有他与周影这个陌生“人”相对的时候,他找到发洩的机会,拼尽全力的大声喊著、叫著,发洩他对命运这种安排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