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红色小国王婴神丹·特特 第三章 埃蒂打了个电话(第4/7页)

“我们可以从布里奇屯镇给他打电话。可是在一个故事里,罗兰,一个像约翰·卡伦这等小配角绝对不会干坐在长板凳上等着时来运转。那样的话,人们会觉得那故事太不现实了。”

“在生活里,我确定总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罗兰说。

埃蒂笑了。你难道还能有话可说吗?这就是地地道道的罗兰。

4

布里奇屯大街1

高地湖2

哈利逊3

沃特福特6

斯维敦9

洛弗尔18

弗赖伊堡24

他们路过这些路标时,埃蒂说:“在仪表盘下面摸一摸,罗兰。看看卡,或光束,或随便别的什么有没有留给我们一些零钱去打电话。”

“仪表——?你是说这边的小门板?”

“对。”

罗兰先是打算扭动前面的铬合金旋钮,随后很快就摸着了门道,往里一推。里面本来就是一堆七零八碎,银河系轿车刚刚经历的无重力状态并没有对这里头的杂乱有所改良。有几张信用卡收据;一段旧巴巴的管子——埃蒂称之为“牙膏”(罗兰非常确定上面标有霍姆斯牙医的字样);一张相片——上面有个笑眯眯的小姑娘,坐在小马驹上,大概是卡伦的侄女;一根棍子——起初罗兰认定这该是雷管,可埃蒂解释说,那是车辆发生故障时用的警示器;一份看起来叫做“拉扯我”①『注:指的是美国杂志《美国佬》,罗兰不明白这是俚语。』的杂志……以及一个雪茄盒。罗兰看不出来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他猜该是“旋转”②『注:指的是罗兰分不清trolls(旋转)和tolls(长途电话费)之间的区别。』。他把小盒子拿出来,埃蒂一看就两眼放光。

“那叫长途电话,”他说,“你的卡,或是卡伦的救世主之说大概是对头了。打开它,罗兰,快打开,求求你了。”

很久以前,可能有个小孩从大人那里得了这个盒子,为了让盒子能关严实,他还在盒面上刻了一个可爱的(倒不如说是刻得笨手笨脚的)钩子。罗兰滑开钩子,翻开盒盖,把里面一堆银币凑近给埃蒂看。“这些够给卡伦家打电话了吗?”

“是啦是啦。”埃蒂回答,“打到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③『注:费尔班克斯,美国阿拉斯加中部的一座城市,位于安克雷奇东北偏北。建于一九〇二年,初始为金矿营。』都足够啦。可是,如果卡伦已经上路去佛蒙特州了,打电话也帮不了我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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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奇屯镇的市镇广场一边有个药店和一个比萨连锁店,另一边有个电影院(名为“魔灯”)和一个百货商场(名为“蕊妮”)。在电影院和商店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横放着几条长椅,还竖着三个投币电话亭。

埃蒂把小盒子里的角币全部倒出来,凑了一把二角五分的硬币递给了罗兰,总共六美元。“我想让你去那儿,”埃蒂说着,指了指药店,“给我买一小瓶阿司匹林。你看到了药瓶就会知道的,对不?”

“阿司丁,我会认出来的。”

“我想要的是他们卖的最小片的阿司匹林,因为六美元实在不算多。买完了你就去下一个门,那个叫做布里奇屯比萨和三明治的店。如果还能剩下十六个小硬币,就去跟他们说,你要一个潜水艇。”

罗兰点点头,但埃蒂觉得这种表态远远不够。“你重复一遍,我听着。”

“咸水梯。”

“潜水艇。”

“咸——水梯。”

“潜——”埃蒂决定放弃了。“罗兰,你再试试说‘穷小子’④『注:“潜水艇”和“穷小子”都指的是三明治。』。”

“穷小子。”

“好极了。如果这把角币还能剩下十六个,你就去要一个穷小子。你能说‘很多蛋黄酱’吗?”

“很多蛋黄酱。”

“是啦。如果剩下的角币不足十六个了,就要一个腊肠奶酪三明治。三、明、治,不是仨谜子。”

“骡肠杀名字。”

“差不多吧。记住,除非是不得不说话,否则就不要多说一个字。”

罗兰点点头。埃蒂说得对,他说得越少越好。别人只要稍微多看他一眼,就会在他们的小心眼里嘀咕一句:他不是地球上这一国的人。而且,人们很可能远远避开他。罗兰最好还是别主动恶化这种局面。

枪侠朝着街道走去,一只手搭在左边屁股上,这是他习惯的老动作,但这次却没太大作用:两支连发左轮手枪都留在卡伦的银河系轿车里了,被子弹带牢牢地包起来。

他还没走几步远,埃蒂又扳住他的肩膀。枪侠顺势回过身去,眉毛一挑,无神的双眼落在老朋友身上。

“罗兰,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有一个说法——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埃蒂凄凉地说,“说的就是我们正在干的事情。伙计,祝我好运。”

罗兰点了下头。“是啊,我祝你好运。我们都好运。”

他转身继续朝店家走去,可埃蒂再次叫住了他。这一次,罗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过马路时小心点,别被车轧死了。”埃蒂说着,转而模仿起卡伦的腔调,“车子多如牛毛,个个都不像小马驹儿。”

“埃蒂,去打你的电话。”罗兰应了一声,转身穿过了布里奇屯大街,缓慢而沉着,正是他在成百上千条这样的小镇大街上走过时所惯用的步态。

埃蒂看着他走远,才转身进了电话亭翻找电话簿。随后他拿起听筒,拨通了查号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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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侠已经说了,约翰·卡伦没有离开,他说得那般斩钉截铁。可是凭什么呢?因为卡伦是这条线索的终点,除了卡伦,他们没有别人可以呼叫了。换句话说,该死的老卡,蓟犁的罗兰啊。

只等了一会儿,查号台的小姐似乎蛮不情愿地报出了卡伦的号码。埃蒂本想用脑子记住这串号码——他以前背电话号码是很拿手的,亨利有时候都会把他叫做“小爱因斯坦”——可这时他却对拿手绝活失去了信心。要么是他的思维程序发生了整体故障(他才不信呢),要么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人造产物的记忆力出了毛病(这看来像是问题所在)。他让查号小姐重复一遍——同时记在了狭小的电话机壳的积灰上——埃蒂在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读懂一部小说、看懂电影银幕上一截一截的活动影像所演绎的情节?他真的很怀疑。可是那还有什么关系呢?隔壁的魔灯电影院正在上映《星球大战》,埃蒂心想,就算他死前不能再多看一眼天行者卢克、也不能多听一下黑武士达斯·瓦达吵得要死的呼吸声,他还是能过得蛮不错呀。

“谢谢,女士。”他对查号小姐说,正打算再拨下一个号码,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炸裂巨响。埃蒂飞快地转过身去,心跳曲线升到高峰,右手条件反射地向下摸去,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看到狼群、鹞鹰人、说不定还有弗莱格那个婊子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