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会之地的白域丹底罗 第三章 血王城堡(第4/9页)

罗兰颔首示意,“父子相传的枪,枪筒由亚瑟·艾尔德的长剑——石中剑改制而成。是的,古老预言也提到这一点。他肯定也知道。”

“可现在他已经脱险了。只要他将自身超脱于那些预言之外,只要他是不死之身,就行。”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一直羁留在塔的一层外阳台里,”罗兰说,“不管是不是不死之身,如果他没有艾尔德传下的某样圣物,就永不可能攀到塔顶;既然他知道这些预言,就肯定明白这一点。”

飞玛乐冷冷一笑,“是的,但是,正如苏珊娜世界里的一个故事中有个守桥的霍雷肖一样,现在血王把守着黑暗塔。他已经找到了进口的途径,但还不能攀到顶,这是事实。可他一夫当关,死守不放,你们也没法爬上去。”

“看起来,红色老国王倒还没有疯到骨子里。”毕玛乐说。

“疯子来啦!”富玛乐在一旁起哄。他闷声拍打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可是,如果你们继续,”飞玛乐说,“等于亲手把艾尔德的圣物带去给他,而他正好需要那些东西将自己从羁留中解放出来。”

“他必须先从我这里夺过去。”罗兰说,“从我们手里。”他的语调一点不激动,似乎只是在评说天气。

“没错。”飞玛乐表示同意,“但是你要想一想,罗兰。你们不能用枪打死他,但他却有可能从你们手上夺走枪,因为他天性狡猾,诡计多端。要是他正好那么做了……那好吧!想象一下,一个死去的国王,而且疯了,站在黑暗塔的顶层,怀里揣着一对儿伟大的老枪!他可能立于塔顶统领世界,但我更倾向于——考虑到他的疯狂——他会作出相反的选择:推倒塔。他干得出来,不管有没有众光束。”

飞玛乐阴沉地观望着他们,依然站在那边的桥头。

“到了那时候,”他说,“所有一切都将在黑暗中。”

4

几人默默地站在那里,思忖着这一假设。接着,毕玛乐开口了,几乎像是在辩解,“代价也许没那么大,只要你稍微想想,自从黑暗塔存在以来的这个世界、也就是我们称之为楔石塔的地方,这儿的塔不像玫瑰那样影响很多事物;而是以塔的方式影响了譬如永生虎,譬如你们那名叫罗佛的狗,譬如至少对于一个——”

“名叫罗佛的狗?”苏珊娜惊呆了,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女士,您的想象力不敌一根烧煳了的木棍。”富玛乐带着深深的厌恶说道。

毕玛乐不受其影响,“在这个世界里,黑暗塔就是黑暗塔。而在你们的世界里,罗兰,在你先前待过的世界里,大多数物类都在正常繁衍,大都生活得很甜蜜。能力和希望依然存在。你愿意冒着摧毁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以及金先生以想象力企及的世界的大险吗?你明知不是他创建了那个世界。能窥探乾神的奥秘并不意味着就是另一个乾神,尽管很多富有创造力的人好像都这么自以为是。你愿意拿这一切来冒险吗?”

“我们只是在询问,并不打算说服你们。”飞玛乐说,“但是,事实很明显:现在,这仅仅是你的任务了,枪侠。一切都取决于你。没什么能再迫使你前进了。只要你穿过这座城堡,走进后面的白域,你和你的朋友们就将越过卡本身。而你并不是非去不可。你先前经历了一切,你已经可以拯救众光束了,而救了光束便能确保塔继续存在,乃至永远存在,那是众世界和众生灵绕之旋转的轴心。任务已经完成。如果你现在掉头回去,死去的国王就将永远受困于他现在所在之处。”

“你说完了吧。”苏珊娜插嘴道,并无礼地看着活该挨白眼的富玛乐。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罗兰说,“我会继续推进。因为我许下了诺言。”

“你对谁许下诺言了呢?”飞玛乐喊了出来。自他站在桥上城堡这边的位置以来,第一次松开了双手,并用它们用力地抓着头发往后抻。动作虽小,却有力地证明了他的极度困惑。“因为,根本没有关于诺言的预言;我告诉你!”

“不会有那样的预言。因为我是对自己许诺,也将独自信守。”

“这人和红色老大哥一样疯狂。”富玛乐不无敬意地说。

“好吧。”飞玛乐说。他长叹一声,又将两手相握于身前。“我已经尽力了。”他朝三体一位的那两者一点头,他们正转身留意着他。

毕玛乐和富玛乐各自弯下一膝:毕玛乐弯右膝,富玛乐弯左膝。他俩翻下柳条篮的盖子,再将两个篮子倾向前。(刹那间,苏珊娜想到了“价格正确”和“集中注意力”那些有奖竞猜电视节目中的模特,以及她们展示奖品的方式。)

一个篮子里是吃的:烤鸡和烤猪肉、牛腿肉、大片大片的粉色圆火腿。苏珊娜觉得她的胃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骤然扩张,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吃,吃完为止,而且,她只有百般克制,才能不发出欲求的呻吟声。嘴边已经涨出了唾液,她一把抹去。他们应该知道她在擦口水,可她对此毫无办法,不过,好在她还有自控力,不会让他们瞅见饥饿在她唇上或下巴上留下任何证据。奥伊叫起来,但依然固守在枪侠左脚边。

另一个篮子里大大的粗针毛衣,一件红、一件绿:都是圣诞节的颜色。

“还有长袖保暖内衣、外套、羊毛衬里长靴,还有手套。”毕玛乐说,“神会之地在一年中的这个时段冷得要死,你们还得走上几个月呢。”

“在城郊,我们给你们留下了一副铝制雪橇,”毕玛乐说,“你们可以把它扔在小推车后面,等到了雪原,就可以拿出来装载装备,或是载上这位女士。”

“毫无疑问,你们会琢磨:既然我们不赞成你们继续前行,为什么要为你们做这些呢?”毕玛乐说,“事实上,我们庆幸于自己还能侥幸存活——”

“那时候我们真的认定自己玩完儿了,”富玛乐又插嘴,“‘四分卫蔫巴了’,埃蒂大概会这么说吧。”

这又令她心痛了……但不及眼巴巴看着那些美食更令她揪心。也不比在幻想中感受粗针大毛衣套上头、长长的衣摆一直能裹暖大腿更难过。

“我本打算尽可能地和你们谈清楚,让你们主动打道回府,”飞玛乐说——苏珊娜注意到,这是三人之中第一次有人用到了第一人称,“如果我说不动你们,就给你们所需要的补给品。”

“你们杀不了他!”富玛乐突然大叫起来,“难道你们不明白吗?你们这些木头脑袋的杀人机器,怎么会不明白呢?你们能做的一切不过是被他玩于股掌之间,玩得晕头转向!你们怎么会这么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