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隔界 第四章 谈话(第5/10页)

“如果埃蒂关于光束的路径的说法是对的,那么他更可能想要鹿皮,”罗兰说。“我相信,塔尔先生的思想和灵魂深处——让他这么久坚持不卖那块地的卡——一直在等待着我们。”

“等待骑士兵团,”埃蒂咧嘴想笑。“就像约翰·韦恩的电影最后十分钟里出现的奥德要塞一样。”

罗兰看着他,脸上毫无笑意。“他在等待白界。”

苏珊娜把她棕色的手举到棕色的脸旁。“那么我猜他等的不是我。”她说。

“不,”罗兰说,“他在等你。”然后又稍微想了想,另一个是什么肤色呢?米阿。

“我们需要一扇门。”杰克说。

“我们至少需要两扇,”埃蒂说。“一扇当然是处理塔尔的问题。但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一扇,回到苏珊娜的时间。我是说尽可能地靠近罗兰把她带走的时间。如果我们回到一九七七年,去找那个叫卡佛的男人,然后发现他早在一九七一年就正式宣布奥黛塔·霍姆斯的死亡了,那样的话我们看上去一定活像一群讨饭的流氓。全部的财产肯定都已经转移到格林湾或是圣伯都的亲戚名下了。”

“或者回到一九六八年,然后发现卡佛先生不见了,”杰克说。“把所有的东西都划到自己的账户下,然后跑到哥斯塔德拉索尔养老去了。”

苏珊娜瞪着他,一副我的天啊的惊愕表情,在别的情况下,这表情是很滑稽的。“莫斯叔叔绝对不会干那样的事!天,他是我的教父!”

杰克看起来有些尴尬。“对不起,我读神秘小说读多了——阿加莎·克里斯蒂,雷克斯·斯图特,埃德·麦克贝恩——他们的书里一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

“而且,”埃蒂说,“巨款能让人反常。”

她冷冷地打量着他,那神情在她脸上看起来很古怪,甚至可以说与她的脸不太协调。罗兰知道一些埃蒂和杰克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想那是一副捏死青蛙的表情。“你怎么知道?”她问。然后,几乎是马上,“哦,亲爱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没关系,”埃蒂说。他笑了。但那笑容有些僵硬而且好像不那么确定。“一时激动而已。”他伸出手,拉过了她的,握了握。她也握了握他的手。埃蒂脸上的笑容舒展了一点,开始有点像它本来就属于那张脸似的。

“这是因为我了解莫斯·卡佛,他很诚实,就像漫长的白昼一样。”

埃蒂举起他的手——并不是表明他相信,而是说他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

“让我看看我是不是懂你们的意思了,”罗兰说。“首先,这件事取决于我们能否回到你们世界中的纽约,不是在一个时间上,而是两个。”

他们考虑着这句话,讨论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然后埃蒂点了点头。“对。首先是一九六四年。那时苏珊娜已经消失几个月了,但没有人放弃希望,或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她走进去,每个人都鼓起掌来。浪女回头。我们拿到钱,这可能要花些时间——”

“困难的部分看来是怎么让莫斯叔叔放弃那笔钱,”苏珊娜说。“每当涉及到银行里的钱,那人就会特别不好说话。而且我很确定,在他心里,他仍然把我当成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但那钱在法律上属于你,对吧?”埃蒂说。罗兰看出来他问得小心翼翼。还没有完全解开那个心结——你怎么知道?——就是还没有。那表情也说明了这一点。“我是说,他不能阻止你拿走那笔钱吧?”

“不能,亲爱的,”她说。“我爸爸和莫斯叔叔给我存了个托管基金,但是它一九五九年,当我二十五岁时就失效了。”她把眼睛——美得惊人的、会说话的黑眼睛——转向他。“嗨。你用不着老说我那个时代的坏话来激怒我,对不对?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尽可以自己看看。”

“那没什么要紧的,”埃蒂说。“时间是水面上的脸庞。”

罗兰感到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什么地方——也许是遥远的长满了闪亮的、血红色玫瑰的田野里——一只褐鸦刚刚爬过了他的坟墓。

6

“必须是现金,”杰克用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嗯?”埃蒂费了些劲儿才把眼睛从苏珊娜脸上挪开。

“现金,”杰克重复。“没有人会看重支票,哪怕是银行出纳开的支票,因为那可是十三年前的东西。特别是一张百万美金的支票。”

“你怎么知道那类事情的,宝贝?”苏珊娜问。

杰克耸耸肩。不管喜不喜欢(通常他都不喜欢),他终归是艾默·钱伯斯的儿子。艾默·钱伯斯并不能算是世界上的好人之一——罗兰永远都不会把他叫做白界的一部分——但他掌握了业内主管们称为“必杀技”的东西,而且是一把好手。是一个电视行业的灵柩猎手,杰克想。也许这么说有点不公道,但是说艾默·钱伯斯很有手段绝对没有什么不公道。是的,他是杰克,艾默的儿子。他还没有忘记父亲的脸,虽然有时他并不希望如此。

“现金,无论如何都要是现金,”埃蒂说,打破了僵局。“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是现金。如果是支票的话,我们就在一九六四年兑现,而不是一九七七年。把钱塞到运动包里——一九六四年有运动包吗,苏希?别在意。没什么关系。我们把钱塞到袋子里然后带到一九七七年。并不一定和杰克带来《小火车查理》和《谜语大全》的方式一样,但也差不多。”

“不能在一九七七年七月十五号之后。”杰克补充道。

“上帝啊,不能,”埃蒂表示同意。“如果在那之后,巴拉扎很可能已经说服了塔尔卖地,我们呢,站在那儿,一手拎着钱袋子,另一只手插在屁股兜里,咧着嘴傻笑来打发时光。”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在想着这个可怕的画面吧——然后罗兰说:“你说的倒是很容易,为什么不呢?这个世界和你们那个粗租车和造片①『注:罗兰并不熟悉出租车和照片,故而发音不准。』的世界之间有几扇门,这一概念对你们三个来说,就像骑骡子或是扣动六响枪的扳机对我来说一样,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们有那样的感觉是有道理的。你们每个人都穿越了其中的某扇门。埃蒂甚至两个方向都经历过——进入这个世界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想告诉你回到纽约的旅程可没什么好玩的,”埃蒂说。“枪战太多了。”更别提我哥哥的断头在巴拉扎办公室的地上滚来滚去了。

“穿过荷兰山上那扇门也一样。”杰克补充。

罗兰点点头,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让这个话题过去了。“我的一生都相信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的话——你临死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