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什么我们总要被久远的往事所拖累(第6/9页)
“而且鲛人尸舞者也很不寻常,”雪怀青说,“我并不认识什么鲛人,但我的师父好像认识。按照她的说法,鲛人对‘灵魂’这种东西十分笃信,他们的鲛歌,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没有歌词也没有意义,实际上却是一种传自远古的对灵魂的召唤。正因为如此,他们十分厌弃没有灵魂的死物,行尸这种东西,对于鲛人而言,就属于没有灵魂却偏偏能行动的污秽之物。但是这个鲛人居然选择了做尸舞者,而且修炼出那么强大的尸舞术,实在是太罕见了。”
宇文公子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千头万绪,三两句说不清楚……先从你口中的那件‘吸人魂魄的法器’说起吧,它有一个名字,叫做苍银之月,不知道你听说过这四个字没有。”
“苍银之月?”安星眠一怔,“这个名字很熟啊,我一定是在哪儿见到过的。苍银之月……苍银之月……”
他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结果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矮小的舱顶,他甚至顾不上喊痛,就低声叫了起来:“是那把苍银之月!辰月教的苍银之月!”
“什么辰月教的苍银之月?”雪怀青问。
安星眠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揉着头顶重新坐下,一边缓缓地说:“在数百年之前,当辰月教的势力还很庞大的时候,曾经委托一位叫做炼火佐赤的洛族星焚术大师,打造了一柄恐怖的邪灵兵器,那就是苍银之月了。据说这把魂印兵器一旦出手就无人可以阻挡,辰月教借助它疯狂地屠杀了许多敌人,尤其是他们的死对头天驱武士。但是由于年代太久远,而且辰月有意识地消除了相关记载,我也是只知其名,并不知道苍银之月到底有怎样的威力,而现在,我们清楚了。”
雪怀青脸色发白,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听到的那个场景:“原来那时候我母亲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把苍银之月……能够在一瞬间夺人魂魄的魂印兵器。”
“是的,就是那把苍银之月。”宇文公子说。
四
“所谓的夺人魂魄,其实并不太确切,”宇文公子说,“千百年来,并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灵魂、魂魄、鬼魂这种东西是真正存在的,所以说得精确一些,苍银之月能够消除人的精神。当苍银之月被持有者催动时,在一定的范围内,所有的活物都会在一瞬间失去精神和意识,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还有血液的流动,却再也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思考,变成活死人。最可怕的在于,从苍银之月被锻造成功并由历代辰月教主所掌握以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抵挡它的方法。苍银之月一旦被催动,仿佛就是无可阻挡的,处于它力量范围内的人必定会中招,从无例外。”
“无可阻挡?”安星眠喃喃地说,“那也未免太强横霸道了。”
“是的,而在这种强横霸道之下受害最深的,就是天驱了,”宇文公子点点头,“那时候虽然天驱和辰月都已经处在君王们的防范甚至于剿杀中,但各自的根基还在,彼此之间互相倾轧争斗已经持续了许多年,谁也吃不掉谁。苍银之月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短短几年间,天驱中的高手有一半毁于这把恐怖的魂印兵器,他们不得不采取了暂时避让的战略。那段时间,辰月的气焰嚣张到了极处,而且没有了天驱的制衡,他们终于又可以开始想办法拨动战争的转盘了。”
“这倒是辰月教的本色……”安星眠低声说。
“然而天驱永远是不能忽视的存在,他们分析了历次与苍银之月交手的情形,发现这柄法杖在每次使用之间存在着一个短暂的间隙,就好像人在剧烈活动时需要喘气休息一样。于是他们策划了一次无懈可击的精密行动,付出了四十多位精英天驱的性命,利用苍银之月被催动的短暂间隙,抓住了唯一一次机会,封印了这把法杖。”宇文公子说。
“但是很显然,后来它又复活了,对吗?”雪怀青问。
“确切地说,几乎算是重制,因为苍银之月里所封印的邪魂后来被转移到了一个名叫云湛的游侠身上,失去了邪魂,苍银之月只是一个空壳子,当然邪魂只是形象的说法,说精确一些,应该是苍银之月所包含的巨大星辰力,”宇文公子说,“但辰月毕竟是不屈不挠的,大概就在一百来年之前,他们似乎是掘地三尺找到了当年炼火佐赤的笔记,竟然想方设法复制了一柄。在那个时候,天驱和辰月都日渐式微,再进行相互消耗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但苍银之月还是派上了用场,因为在那段时间,羽族正在陷入内乱中,宁南云氏被外来者所驱逐……”
“原来宁南城易主也有辰月的幕后推动啊,”安星眠有些吃惊,“这帮家伙真是无所不在。等一等!宁南城……易主……辰月……风秋客……我……”
“你怎么了?”雪怀青有些担心,觉得安星眠仿佛是陷入了某种谵妄的状态,开始胡言乱语了。但安星眠的下一句话却表明,他的头脑非常清醒:“我明白了。宁南城虽然易主,新主人风氏却一直受到辰月的威胁,他们之所以如此看重萨犀伽罗,就是为了用它来对抗苍银之月。”
那一瞬间安星眠想明白了许多关窍。为什么羽族会那么在乎萨犀伽罗,为什么风秋客几乎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携带着萨犀伽罗的自己,那是因为萨犀伽罗是他们对抗苍银之月的希望。而雪怀青的父母既然和苍银之月有所牵连,自然也会成为他们囚禁逼问的目标。自己和雪怀青,因为这两件威力惊人的法器,而被迫卷入了一场牵连甚广的纷争,但最可气的在于,他们俩原本对此一无所知,完全就是稀里糊涂地被拉下了水。
“真是倒霉啊,”安星眠长叹一声,“真他娘的倒霉透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猜得没错,萨犀伽罗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抗衡苍银之月的东西,在萨犀伽罗周围的一定范围内,苍银之月会失效,”宇文公子说,“当时宁南风氏病急乱投医,四处搜罗羽族历史上曾经存在的古老法器,希望能有威力与苍银之月相当的,无非是求个鱼死网破,反正一整个城邦的人手还是比辰月教要多,拼个两败俱伤,吃亏的也是辰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从一座古墓里发掘出了萨犀伽罗,虽然一切羽族的密文里都将萨犀伽罗称之为禁忌的兵器,甚至当初命名就以‘通往地狱之门’来作为警告,但风氏还是顾不得那么多,把这件禁器据为己有。结果没有想到,萨犀伽罗竟然恰恰是克制苍银之月的利器,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