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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奉天荣行的下五铃小贼,一个叫浪得奔,一个叫老关枪,一个叫瘪猴,从小就和我混在一起,亲如兄弟。」

王孝先嗯嗯两声,面露喜色:「原来是他们啊。」

火小邪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叫道:「你认识他们?」

王孝先答道:「不认识啊。」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一副认识的表情!」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王孝先又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火小邪心里憋得火气横冲直撞,抓心挠肝,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模仿王孝先刚才的表情,原话说了一遍:「原来是他们啊。」

王孝先很仔细的看火小邪张牙舞爪的表演完,方才入梦初醒的说道:「误会误会,我哪里认识他们,我刚才是说,原来是他们啊。」王孝先生拍火小邪不明白,又一字一句的强调道,「原来,是他们,啊!」

「原来是他们啊!」火小邪重复。

「原来,是,他们,啊!」王孝先认认真真的继续重复,「有问题吗?」

火小邪算是明白了,这个病罐子王孝先,识人相面,医术高超,手段诡谲,不打妄语,算是个奇人,但头脑思想同样是个「奇人」,是「奇怪的人」,在某些时候,言语表达与常人所理解的完全不同。通俗点说,他有点二百五;善意点说,他可能吃错药了;恶毒点说,他是个间歇性精神病。火小邪心想,也许木家人常年与各种药物打交道,多多少少把脑袋弄走样了。

「我好像,听说过这几个名字。」真巧这时候小心翼翼的冒出一句。

火小邪耳朵一竖,不可思议的看着真巧,问道:「你听说过?」

「是,是的。」

火小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真巧的胳膊,直视真巧的双眼,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你,丫头,瞎说不得好死!你不是才来奉天没有几天吗?」

真巧让火小邪抓的生疼,却不挣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是才来奉天没有几天,但我许多年前,母亲带我投奔到奉天的远方亲戚家,母亲给奉天张四爷家当佣人。」

「张四爷!」

「是,是张四爷家。」

「你继续说!」

「母亲有一天回来,说张四爷家抓到几个小贼,是奉天荣行的,叫火小邪、浪得奔、老关枪、瘪猴,另外还有一个叫黒三鞭的东北大盗,说你们好可怜,无父无母只能当贼,还抱着我哭,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记得很清楚。」

「黒三鞭?那后来呢?」

「后来,过了几天,母亲回来说,张四爷他们大队人马不知道怎么离开奉天了,宅子里用不着人,就把她赶走了。我家那个远方亲戚,欺负我母亲,母亲呆不下去,就带着我又回河北老家了。所以,所以,刚才道长说名字是火小邪,你又说浪得奔这几个人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于是你这么多年后,才回了奉天?」

「不是,我母亲带着我,大概,大概七年前,又回来了一次,那时候,好像日本人已经占了奉天,全城都在抓贼,所有荣行的,还有和荣行沾边的人,全部抓走了。这件事情,当年在奉天的每个人都知道,很大很大的动静,抓了足足有一年多,直到奉天无贼。」

「抓贼?那抓走的这些贼呢?」

「被抓走的贼,再没有回来过,当年奉天有传说,说这些贼都死了。」

王孝先摸着胡子,也是一副回忆状:「这个事情,木家也有所耳闻,原本设在奉天城里的青云客栈,因此迁往城外,真巧小姑娘说的不假。」

火小邪慢慢松开真巧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进了奉天,一个荣行的熟面孔也见不到。」

火小邪看向真巧,又要发问,却看到真巧抱着自己的胳膊,眼中含泪。

火小邪心头一软,愧疚道:「丫头,我捏疼你了?」

真巧抽了抽鼻子,坚强道:「不疼。」

火小邪心里不知怎的,见真巧这般模样,很是难过,但他不好表露,大大咧咧的笑了声,语调一低,说道:「丫头,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

真巧破涕为笑:「火大哥,你说的当真?」

「当然当真!」

「一言为定!」真巧伸出一个小指头,「拉钩!」

火小邪哑然失笑,很爽快的也把小指头伸出来,认认真真和真巧拉上钩。真巧一边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上吊。」方才松开。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真巧满脸都是给你当小媳妇的表情,你看不出来?」

「病罐子,你少瞎说!」火小邪骂道。

「真巧如果说让你娶她,你办不办的到?你们可是拉钩上吊发誓了的。」王孝先这张臭嘴,不会说什么好话。

「嘿嘿!病罐子,积点口德啊。」火小邪其实心里想,如果真巧真的这么说了,还真难回答。火小邪对真巧说道:「丫头,你我兄妹相称,可是有言在先,婚姻大事,万万不能儿戏!」

真巧低着头,轻轻说道:「我知道的,我绝对不会为难火大哥的。」

火小邪稍稍宽心,冲王孝先说道:「臭道士病罐子,走吧。」

王孝先问道:「去哪里?」

火小邪摸出黄铜的烟嘴来,叼在嘴上,尽管他脸上肿的厉害,还是潇洒的一甩头,看向南方:「去贵州玩玩。」

王孝先立即高兴道:「悉听君便!」

火小邪、王孝先举步便走,火小邪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真巧还站在原地,不禁叫道:「喂,丫头,跟上来!大哥带你去南方玩玩!」

真巧茫然无措的说道:「真的要,跟道长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真巧看向王孝先,眼神中有丝畏惧。

王孝先低声对自己说道:「她嫌弃我,我有点伤心……」

火小邪哈哈笑道:「丫头,你大哥我用这条命保证,他不会对你下药的!我数三声,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啊,一……」

真巧没等二字出口,已经跑上前来,一把拉住火小邪的衣角,死死不愿松手,说道:「我跟着你。」

王孝先依旧低声自语:「做为一个第三者,我还是有点伤心……」

三人刚刚出了奉天城城门,就听到城内警笛作响,一批日本宪兵和警察赶到城门处,纷纷大喝:「关城门!关城门!谁也不能出去!」

有值守的士兵一边急急忙忙关城门,一边问道:「怎么了长官?」

「重大命案!关门关门!」

很快,奉天城门关紧,进出不得。本来要进城和出城的人在城门口怨声载道,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纷纷原路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