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建昌有变(第8/14页)

田问带着黑风招摇过市,在当年并不稀罕,特别是出关以后的东北一带市镇,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喜欢骑着高头大马遛狗,有爱炫耀的,一次带着七八只猎狗,一众打手,咆哮过市,很是惹人注意。

所以田问、林婉这等气质的男女,牵着一条硕大的黑狗进城,守城士兵都不敢放一个小屁出来。

而火小邪、潘子等和田问、林婉分开进城,要算是火小邪的主意,第一他们六骑大马一起进城,目标太大;第二是火小邪不喜欢人指指点点,觉得别扭,装草民进城还自在点。

田问、林婉在酒店就坐,这两人郎才女貌,立即引起众多食客的注意。还没等菜上桌,就有一个富商打扮的人走到桌边,抱拳行礼,问道:「这位先生,有些眼生,敢问一句您从哪里来?」

田问答道:「南方。」

这富商又问:「哦!南方好啊!敢问先生怎么称呼?来建昌有什么安排?我是建昌城里荣久商社的老板,我姓张,许多生意和南方有来往。两位若是刚来这里,不妨认识一下,我对建昌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田问答道:「谢!」

富商有些奇怪,这人为何如此少言寡语?

林婉笑道:「张老板,幸会啊,我家少爷不喜欢说话,您别见怪,请坐请坐。」

富商张老板听的受用,不愿丢了认识两人,做成生意的机会,一屁股坐了下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俯下身子低声问林婉道:「这位小姐,敢为一句,你家少爷是日本人?」

林婉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张老板和日本人很熟吗?」

张老板说道:「很熟很熟,许多日本的大人物都是你家少爷这样说话,呵呵,不知道您们两位,也是来看大青山的矿山吗?最近几天,建昌城里来的日本人可是多了去了,尽管大多数穿着便服,可我一看就知道,全是日本关东军和武士乔装打扮的,不得了,近千号人呢。我去见过他们的一位将军,叫依田,专门找我给他提供进山的向导,呵呵,我可和日本人关系处的很好的。」

林婉笑道:「张老板,你猜对了,我家少爷就是日本人。」

田问脸上微微一抽,却不说话否认,只是哼了一声。

张老板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真是幸会幸会!我就说这位先生看着绝不简单。」

林婉给张老板倒了杯茶,小手指轻轻撩了一下水面,根本无人能够发觉。林婉将茶杯递给了张老板,笑道:「张老板,请用茶,正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来的正好。」

张老板哪会推托,接过来就喝……

天色已晚,建昌城华灯初上,正值晚饭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倒是热闹。

火小邪低头前行,偷偷打量着大街上的行人房舍。

火小邪从小生活在奉天城,对这种规模的市镇分外熟悉,哪里聚集着三教九流,哪里禁止入内,哪里人多眼杂都辩的清楚。这许多年没有回东北地界,甚至没有在大的市镇游逛过,所以火小邪在此地如鱼得水,一切都觉得分外亲切。

火小邪使了一个铜钱,卖了个烧饼,蹲在街角观望,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中不时有一些人急匆匆的向同一个方向走去,而且走到街头,都是左转。

火小邪暗念道:「这些家伙不是帮会的眼线就是探子,看他们脚上的泥就知道刚从城外回来!呵呵!建昌城果然是日本人的指挥部!待我去看看。」

火小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把烧饼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小步颠吧颠吧的向街头走去。

火小邪如同没事人似的,蹭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扭头向左一看,是一条小巷,许多人看着像探子的人,便都是钻进小巷不见的。火小邪竖耳一听,听到巷子里转角之处有人窃窃私语,来回踱步,约有四五个人的模样。

火小邪并不着急进去,而是懒洋洋的在巷子口徘徊片刻,嘀咕了几句废话,扭头走开。别小看这一番徘徊耽搁的事情,在火小邪在奉天当小贼的那段时间,这种事叫做「扎坑」,其实就是俗话说的蹲点望风,也就是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在重要的路段观察守候,查看里面的虚实。

按照盗行里的规矩,偷窃深宅大院里的东西,要有三看三探三清三防,即是看人看门看路,探岗探货探防,清障清数清时,防高手防毒药防退路。「扎坑」就是三看里重要的一个步骤。(前文中乔大、乔二来盗三姨太的商队时,有较为详细的介绍。)

「扎坑」同样是一门讲究,火小邪若是在大街上鬼头鬼脑,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往巷子里面观望,没一会就会令人生疑,碰到厉害的防盗之人,他们不会立即惊扰你,而是反过来跟踪监视你,摸清你的底细来路,手段高低之后,最终将你连锅端了,这种防人「扎坑」的法子,叫「灌坑」,都属于盗术、防盗术里常用的攻防术语。

火小邪眼观六路,扫了几扫,就发现街口一扇二楼的窗户后,有人监视着下面的动静。做贼做的水平高了,根本不用看到人,只凭「贼念」就能判定,就和经常要跟踪、反跟踪的侦探一样,人潮熙攘的大街上,不用看到人,用后脑勺就能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他。俗话说贼精贼精的,就是形容这种不见异常,但有先天感觉的情况。

火小邪暗念道:「操的咧,守的真紧啊,三台眼子!看来这里是正主。」火小邪的意思是说,一共有三组人隐藏在暗处,监视着这个巷子口。

火小邪辩出三组暗哨,就不着急了,换以前在奉天的时候尚不敢说,有净火谷中三年的教化,此时才觉得妙用无穷,所受的罪不是白受的。

火小邪把内气一压,人变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哪怕从你身边走过,都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人这种生物也是奇怪,人人都有一个气场,亦可叫做气质,高低抑扬、傲贱贵苦各有不同,同样长相的两个人,若是一个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一个自幼挖地种菜,哪怕衣着打扮也是一样,只要不刻意掩饰,再普通人都能认出这两人迥然不同。若是有一群美人突然站在你的面前,你率先注意的就是气质较高之人,然后才会细细打量身材相貌,可能看到最后,美女走了,你最多也只能记住两三个美人的长相。

火小邪要做的就是你不会注意到的那种人,此话说来简单,火小邪可是经历过几欲发狂、求死不能、不见天日、度时如年的残酷磨砺,才能做到收放自如。

火小邪走了一段,身子一晃,就闪到了阴暗处,抬头一看,屋檐宽阔,适合藏身。火小邪抓了抓头,眼神飞快再扫了一遍大街,右手咔的向上一抓,抠住个砖缝,整个人顿时翻身而起,唰的一下倒提起来,头下脚上,这番功夫若让人见了,保管惊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