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Ⅴ(第5/5页)
“对。”
黛拉的表情告诉我,她正在努力领会这番话。她皱起几乎纯黑的眉毛,猛然吸气,鼻翼都随着颤动。
“我也能做到……”她说,“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这能力与生俱来。”我说。
她吻了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式的吻,接着转过身去。我能看到她纤细的颈项上汗毛乍起,她在思考展现在她面前的可能。
“那么我能做任何事。”她说完,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有限制,也有危险……”
“这就是生活,”她说,“我如何才能学会控制它?”
“安珀的大试炼阵是关键。你必须走过它,以取得这个能力。试炼阵就刻在安珀宫殿下一个房间的地板上。相当广大。你必须从外围开始,走到它的中心,绝不能停顿。其间会有相当的阻碍,考验十分严酷。如果你停下,或是试图在完成前离开试炼阵,它都会毁了你。但只要完成试炼,控制影子的能力就会听命于你。”
她飞快地跑到我们用餐的地方,研究着画在地上的试炼阵。
我缓步走去。当我靠近时,她说:“我必须到安珀去,走过它!”
“我肯定本尼迪克特会为你安排,早晚的事。”我说。
“早晚?”她说,“现在!我必须现在走过它!他为什么从不告诉我这些事?”
“因为你还做不到。安珀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如果你的消息传到那儿去,无论是你还是本尼迪克特都有危险。安珀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暂时不是。”
“这不公平!”她转过头,等待着我的回答。
“当然不公平,”我说,“但这就是现在的时局。不要怪我。”
这些话从我嘴里吐出,有那么一点不流畅。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应该怪我。
“要是你不告诉我,倒更好些,”她说,“反正我也得不到它。”
“没那么糟,”我说,“安珀的形势会再次安定——用不了太久了。”
“我怎么知道何时会稳定呢?”
“本尼迪克特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会告诉你。”
“他觉得什么都不该告诉我!”
“原因何在?为了让你难过吗?你知道本尼迪克特是为你好,他关心你。等时机一到,他就会为你安排。”
“要是他不安排呢?你会帮我吗?”
“我会尽我所能。”
“那我怎么找你,怎么让你知道呢?”
我微笑起来。这真是事半功倍。没必要告诉她真正重要的部分,只要日后能让她为我所用……
“那些牌,”我说,“家族主牌。它们不仅是可供把玩的家族纪念品,更是一种联络方法。拿起我那张牌,看着它,努力摒弃杂念,把它看成真实的我,然后和我说话。你会发现那真的是我,我会通过它与你交谈。”
“让我拿着那些牌——这正是爷爷禁止我做的!”
“当然。”
“这些塔罗牌为何有这种魔力?”
“下次再说,”我说,“轮到你了。记得吗?我已经告诉了你安珀和影子的事。现在跟我说说杰拉德和朱利安。”
“好吧,”她说,“虽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五六个月前的一个早晨,爷爷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那天他正在花园修剪树木——他喜欢自己打理,而我在一旁帮忙。他当时正站在梯子上,剪除冗枝,突然就愣在那儿,放下剪刀,几分钟都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在休息,所以就继续扒拢残枝落叶。接着我听到他在说话,不是喃喃自语的那种,而是像在和谁对话。起初我以为他在对我说,就问他在说什么。但他没理我。现在我才明白,他一定是在和杰拉德或者朱利安交谈。也许就是朱利安。不管怎么样,他很快从梯子上下来,跟我说他要离开一两天,然后就走向宅子。但没走多远,他又停下,折返回来。就在那时,他告诉我如果朱利安和杰拉德来这儿做客,他会把我介绍成他的一名忠实仆人的孤女,他的护卫。爷爷很快就骑马出发了,随行还带着两匹马,还有他的宝剑。
“午夜时分,他与杰拉德和朱利安一起回来。杰拉德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左腿骨折,左半边身体满是严重的淤伤。朱利安也遍体鳞伤,但好在没伤到骨头。他们在这儿待了几乎一个月,身体恢复得很快,然后就借了两匹马离开了。后来我再没看到他们。”
“他们说过怎么受的伤吗?”
“他们不会和我说这种事的,只说是遇到了一场意外。”
“在哪儿?在哪里遇到的?”
“在黑路上。我无意中听到过几次。”
“黑路在哪儿?”
“我不知道。”
“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不断咒骂那条黑路。仅此而已。”
我低下头,看到瓶中还有一点酒,于是拔下瓶塞,最后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
“为了重逢。”我笑着说。
“……为了重逢。”她附和道。
我们将酒喝干。
她开始打扫“战场”,而我则在一旁帮忙。紧迫感再次抓挠着我的心。
“我要等多久再联络你?”她问。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
“那时你会在哪儿?”
“安珀,希望如此。”
“你会在这儿待多久?”
“不长。说实话,我马上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明天就会回来。之后我可能只能待上几天。”
“我希望你多住一段时间。”
“我也希望如此,尤其是遇上你之后。”
她红着脸转过身,似乎全副精神都放在收拾餐篮上。我走过去把击剑装备收好。
“你现在就回宅子吗?”她问。
“回马厩,我必须马上出发。”
她拿起餐篮。
“我们一块儿回去。我的马在这边。”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向右方的一条小路。
“我想,”她说,“今天的事,我最好不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爷爷,对吗?”
“这是明智之举。”
溪水流淌,汇进大河,注入海洋。那些泼溅声、汩汩声也渐渐远去,终不可闻,只有水车转动的吱嘎声还在空中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