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错误(第7/12页)

萝漪对唐国王宫熟门熟路,很快指点着云湛来到一处偏殿。云湛把她放下,却发现她面色惨白,嘴角还流着鲜血。

“放心,死不了的,”萝漪喘着粗气,“老怪物最后时刻收回了大半的力道,怕把我打死了。他毕竟还是想要抓住我,弄明白一些事情,所以不想就那么取走我的性命。”

“原来这还是留了大半力的结果,”云湛下意识地挠挠头,“要是全力施为,我们俩还不得变成碎渣?”

萝漪左转右绕,来到一根雕龙的梁柱前,伸手在上面的龙头处点了两下,喀喇一声,梁柱下方出现了一个黑洞。

“你还真是擅长在任何地方挖洞啊。”云湛不知是挖苦还是褒奖。

“过奖了,狡兔三窟而已,”萝漪展颜一笑,“快进去。”

这个用以临时避难的地道相当狭小粗陋,以至于云湛如果站着的话连腰都伸不直。所以他只能抱着膝坐在地上,用一种对方欠了他一千个金铢的眼神无辜地盯着木叶萝漪。后者足足用了半个对时才调息完毕,但仍然显得很虚弱。

“好了,别那么哀怨啦,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抛弃了你呢,”萝漪叹口气,“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

“那你就从头说起吧,”云湛说,“从丧乱之神的真相开始。那位曲先生的力量毫无疑问来源于那个该死的丧乱之神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会有人能用一小半力气就把你打成这样,这简直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这本来就不是人的力量,”萝漪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曲先生在破坏安眠之境、对我实施读心术和最后追击我们的时候,都做了同一个动作。”

云湛想了想:“没错,他好像一直用左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是那些秘术的招式吗?”

萝漪摇摇头:“不是。他之所以把手放在胸口,是因为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项坠,他只是在用手按着那个项坠而已。”

“那个项坠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云湛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我记得我的叔叔也曾在年轻时候遇上过力量远远超乎常人的怪物,那是一种直接使用星辰力的残酷的方法,代价是毁掉自己的身体。这项坠也是如此吗?”

“不是,正好相反,这项坠并不是用来提升力量的,而是用来压制某种力量的,否则的话,将会完全无法控制。那力量来自于他的胸口,他在那里镶嵌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小瓷片。这块瓷片并非什么从天而降的星流石,而是完全由人力制成的,”萝漪缓缓地说,“它是一件法器,被禁止出现在人间的法器。”

“法器?”云湛一愣,“谁造的?”

萝漪的表情很是奇异:“我们辰月制造的。这块瓷片来自于一个一直被深藏的禁地,一个绝不亚于你们天驱武库的宝库,那就是辰月教历史上最大的秘密:辰月法器库。”

“你的意思是说……那位曲先生……”

“是的,他曾是辰月的一员,却背叛了教派,亲手打开了那个禁忌之地,用法器赐给他的力量呼风唤雨,化身为丧乱之神,瓷片不过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件。那些独眼人,都是追随他的力量而去的。但他们不明白,那些法器即便是当年制造他的辰月教宗们也不敢使用,它们带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力量,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四、

一个不知处于何方的孤岛……一座仿佛与世隔绝的村庄……一群淳朴中蕴藏着愚昧的乡民……凶猛的怪兽……离奇死亡的独眼人……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段经历?风笑颜抱着头,一点一点梳理着头绪。她慢慢地找到了一点眉目:在那个村子里,独眼人们都是被当做神或者神的使者来崇拜的,而那里还存在着独眼人的死敌。绝不仅是那只根据描述来看头脑并不聪明的怪兽,而是那个突然间扭转局势格杀独眼人的幕后敌人。

而那个村子里一定还隐藏着一些什么东西,风笑颜想着。以独眼人的行事作派来看,这是一群凶残嗜血的凶神恶煞,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操纵着一群普通的农夫去崇拜他们过瘾。这些农夫一定还在暗中守护着某些东西,某些很合独眼人胃口的好东西……

风笑颜又开始觉得汗毛倒竖。尤为可恶的是,偏偏涉及到小岛所在方位的关键内容一时间难以修复,这真像几只尖利的猫爪在挠着她的心,痒痒得受不了。她很想一鼓作气继续修复接下来的内容,又想修复记载了小岛方位的之前的几页,但这一夜已经消耗了过多的精神力,令她觉得头痛欲裂。她叹了口气,把铁盒子重新收好,缩在被子里打了一会儿盹。不久天亮了,她钻进马车,告诉车夫继续向前,然后又昏昏睡去。

醒来后发现头痛依旧,不过这已经不是使用精神力过度,而是病了。她开始发烧,烧得很厉害。好在风笑颜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照料自己,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时她已经到了澜州北端,进入了羽族的地盘,寻找对羽人有用的药物变得容易。只是病中很难集中精力,而逆火修复术要的就是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所以修复这份日志的工程只能暂时搁下。

倒是随着一步步接近宁州,紧张的情绪也开始滋长。这次她铁了心要弄清楚自己父母的身份,但决心之下还藏着深深的担忧:万一父母并不是好人呢?万一他们都是那群独眼人的同伙呢?万一母亲的晚境凄凉真的只是咎由自取呢?任何一个为人儿女者,自然都希望父母清白光鲜,让人提起来就有面子,然而希望这种事情,经常都是事与愿违。

风笑颜惴惴不安了好几天,这让她在病中更加不好过。到达澜州最北的海边时,她看着眼前奔腾无际的海潮,才忽然间有点豁然开朗: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又不能决定我的爹娘是什么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管真相最终怎样,也没法改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