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故事(第2/11页)
在火把的照耀下,人们用充满惊恐的目光凝视着那座没有墓碑的荒坟。一只鹦鹉张开翅膀,扑倒在坟堆上,它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恶灵,”一家之主喃喃地说,“这是恶灵在作祟啊!”
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小故事。
由于这座山庄不断传出闹鬼的流言,十多年之间连续换了好几位主人,渐渐庄园就荒废了,再也无人居住。有一天,两个胆大的贼溜进了山庄,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轻松推倒了腐朽的大门,踏着吱吱嘎嘎的地板和遍地的灰尘,细细搜遍了每一个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一拿的物品。山庄已空,只剩下阴郁的空气在流动,长长的蜘蛛网在不断生长。
在离开之前,其中一个贼凭借他当年盗墓的经验,发现在主宅旁边的一个土堆有些可疑。于是动手把它挖开,期望能够找到主人埋藏的珍宝。两个贼一齐动手,很快把土堆挖开,里面果然埋了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却让两个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土堆里堆放着好几十个残破的人偶,有木头做的,有布做的,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颜色都很怪异,全部呈现出一种无比肮脏的紫黑色。
就好像是当年一个个都曾经被鲜血浸透过一样。
童舟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殇州,否则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雪?视野里是一片纷纷乱乱的刺眼的白色,既看不清前进的方向,也看不清脚下的道路——就算有,也早就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了。她每走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因为跨出去的脚会迅速陷没在膝盖深的积雪中,而不断变化的风向有时候像是在推着她行走,有时候则像是在把她拼命地往回拉。四周是高峻的冰壁和深不见底的雪谷,稍微迈错一步,就有可能滑入万丈深渊。
而她绝不能停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停步反而可能被风吹跑,还因为寒冷,这场冰风暴所席卷起来的突如其来的寒冷。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纸做的,寒风穿过每一处缝隙直接刺激到皮肤,让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喂,你不是秘术士吗?”她对着狄弦大喊,“有没有什么秘术可以让雪停下来?”
“老子是秘术士,不是神仙!”狄弦也大吼一声。在呼啸的风声中,他们说话都必须运足力气。
狄弦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魅,在九州各地游荡已久,不过多数时候呆在雷州的销金谷。此人似侠非侠,似盗非盗,听说过他的人并不多,但这一带的人却都知道狄弦的优势:专门帮助各色人等解决各种难题,从皇宫大内的谜案到街坊四邻的小龃龉来者不拒,前提是只要你舍得给钱。这个人说起来貌似很风光,但最近日子过得很惨淡,原因是被一个叫童舟的同类缠住了。这个狡猾的女魅凭借上一代的赌约不断逼迫狄弦娶她为妻,这让狄弦相当头痛,却又不得不暂时把她带在身边。
童舟在由虚魅凝聚为实魅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导致体内有一股无法控制的精神力经常折磨她——这也是她赖上狄弦的原因,因为狄弦的精神力足够帮她压制体内的隐患。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童舟的长期药罐子,狄弦也四处寻觅可以一劳永逸地为童舟解决问题的方法。半个月前,他突发奇想,要到雷州西北部的雾琅山捕捉产于当地的罕见生物——雪魈,取其血为童舟治疗。然而路上花了七八天,山上转悠了七八天,雪魈没有见到,雪暴倒是没错过。现在两人在雪里迷失了方向,错过了最近的可以投宿的山村,狄弦自称运用秘术感应到天空星辰并借此修正了方向,但童舟强烈表示怀疑,并且产生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联想,“喂,其实你是想把我骗到这冰天雪地里冻死,好借机扔掉我吧?”
“老子要扔掉你还用得着那么费劲?”狄弦气哼哼地说,“我至少有一百二十种办法让你死无全尸……不许干扰我了!我被你骚扰得找不到星辰之力了!”
童舟将信将疑地闭上嘴,费力跟在狄弦身后,怀着听天由命的悲壮情怀艰难跋涉着。她渐渐觉得浑身的皮肤开始麻木了,仿佛已经和身外的冰雪世界融为一体,只剩下冰的温度。好在狄弦伸过来一只手,一股热力从掌心传过来,她才感到四肢有了些暖意。这时候她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亮光。
“左边!左边!我看到有灯光!”她急忙喊了起来。
狄弦也看到了那道在白色屏障中显得既微弱却又醒目的灯光。他右脚用力一跺,秘术流转到腿上,热气散发出来,令脚边的积雪迅速融化。他拉起童舟,加速地奔向那道希望的灯火。
没错,那的确是人点燃的灯火,而且靠近之后可以看得很清楚,满山遍野的白雪之中,竟然立着一栋像模像样的庄园,灯火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这可确实是救星,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庄园门口,摇响了大门边挂着的门铃。
然后两人就开始等。山庄里灯火通明,童舟竟发誓自己还闻到了阵阵饭菜香,眼前已经在幻觉中看到了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的熏鸡在冒着腾腾热气,可是狄弦不停地摇铃,却始终没人出来应门。
“这家住的都是聋子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童舟抱怨说。
“照我看,明显是他们不想接待客人,”狄弦回答,“我已经用秘术放大了铃声,声音再大都可以引发雪崩了。”
“那就看他们能装聋作哑到什么程度了。”狄弦还来不及阻止,忍无可忍的童舟就已经出手了。她猛地一拳砸在那扇结实的木门上,“轰”的一声,木门应声倒下,重重砸在雪地上。这一招果然灵验,很快一个像管家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真对不起,敲门稍微手重了点。”童舟很淑女地微笑着。
活过来了。半个时辰后,童舟坐在温暖的炉火旁,一边揉着撑得发胀的肚子,一边惬意地想着。那名叫向钟的管家在一旁作陪,脸上的愠色仍然没有消退。
“那扇门我会赔给你们的。”狄弦说着,往桌上放了一枚金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