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消失诗人的追慕曲(第50/54页)
亚夫奈德面带暗沉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是的,艾赛韩德。我认为应该要把艾佩萨斯当作少女,才更符合实情。”
“你说啥?”
“你想想看。在她的生活中最强烈、最重要的体验,都是发生在跟我们一起旅行的途中。也就是人间所发生的事情。在这之前有哪些经验与学习过程对她的性格造成影响,我们根本搞不清楚。”
“别胡说八道了!把老鼠养在水里,难道就会变青蛙吗?”
“这个痲……艾赛韩德,想想大暴风神殿的女祭司艾德琳的例子吧!”
艾赛韩德的嘴立刻就给堵住了。亚夫奈德所提的是以‘治愈之手’身分,名声响递整个中部林地的女祭司。她周游于中部林地,治疗患病之人,分发食物给饥饿的人,现身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是个被一般人敬仰为圣女的知名人物。但是她并不是人。她其实是只巨魔,这件事也让她的名气更加响亮。她被巨魔讨伐队的士兵抓到,在经历了迂回曲折的过程之后,在大暴风神殿长大。她的过去可以说明她的现在。也就是说,亚夫奈德此刻想指出,一个原本只会抓人来吃的怪物巨魔,在人类世界成长之后,居然也可以变成歌颂神、服务人的祭司。那么龙又如何呢?
“虽然说龙拥有无限的智慧,但也并不是神。它们小时候也可能很愚昧,也可能陷入烦恼。即使是像艾佩萨斯这样聪明的少女,跟她将来的日子比起来,她已经度过的日子实在不算什么。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她难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说简单点,简单点!所以呢,你要说的是,她现在还处于不懂事的年纪吗?”
“这样想就八九不离十了。”
“天哪。这说法简直跟精灵砍树一样不合理嘛!”
亚夫奈德缩起了肩膀,淡淡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呢……我们现在碰上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杰伦特眼睛圆睁,看着亚夫奈德,然后也把肩膀缩了起来。
“是什么呢?”
“我们这伙人当中,没有人可以配合青春期少女敏锐的感性。”
现在艾佩萨斯无法控制自己烦闷的心情,对这一行人也感到了厌烦。因为这几个人是祭司、魔法师跟矮人。祭司是接近神的人。这种人打从一开始就在心中筑了一道墙,隔开世上的欲望。魔法师则是与其花时间看杂耍宁可多看一行魔法书,与其面对烛光摇曳、气氛佳的餐桌,不如出门寻找发臭的怪异魔法材料的人。而且矮人又是分不清心中忧郁跟消化不良到底有什么不同的种族。
“啥?这话什么意思?”
“这只是种比喻,不需要太在意。反正我想说的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人可以去听取并且了解青春少女的梦想。”
杰伦特用力地点头。
“这真是……说起来还真是如此。”
“按照我的想法,现在艾佩萨斯需要的应该是朋友吧?”
“朋友?我们不就是她的朋友?”
“话是这么说。但就我的想法来说,对青少年而言,神圣的祭司、阴沉的魔法师或高贵的矮人敲打者,都是令他们很难懂又不怎么喜欢的人物。对艾佩萨斯而言,应该要有相处起来更篙单、更容易就能互相理解的人,也就是类似年龄的同辈在一起才行。那些人……就算不是人类也没关系,总之她需要这样的朋友。”
艾赛韩德再次深深吸了口烟斗,但是他发现烟草都已经烧完了。艾赛韩德很炫地玩了玩他那几根粗大的手指,将烟草塞进了烟斗,然后用不高兴的声音说:
“就像那个很会说话的小鬼吗?”
“啊,是的。你是说尼德法伯爵吧?哈哈,没错。有这种有趣的朋友在身边那就好了。”
“我突然怀念起那小鬼做的煎饼了……哎。反正我搞懂你在讲些什么了。咦?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难道不相信我已经懂了吗?”
杰伦特与亚夫奈德同时做出了尴尬的微笑,艾赛韩德则是发出了几声不太舒服的咳嗽声。接着艾赛韩德就用真挚的语气说:
“可是我们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交到这样的朋友呢?”
“这件事恐怕要好好烦恼一下。”
亚夫奈德如此说完之后,就像清除妨碍他思考的东西一样,拿手在空中挥了挥。放在他们桌上的餐具像足跳舞一样有节奏地浮起,开始一个个整整齐齐叠了起来。然后刀叉和汤匙也都叠了上去,接着这些餐具就像回巢的鸟般飞向厨房的方向。
大厅中的客人虽然都用感叹的眼神看着这一幕,但亚夫奈德则是将手肘放到已经被清得干干净净的餐桌上,然后用手撑着头,开始思索了起来。艾赛韩德利用桌上的蜡烛点起了烟斗,接着双手抱胸,碰不到地板的双脚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杰伦特则是让身体完全倒在椅子里,整个额头开始扭曲。也就是说,对于进入了落下片枯叶就可以编出上百种理由时期的小龙,三人身为共同保护人,碰上了一定会碰上的棘手状况,于是都只能严肃地开始面对。甚至连旅馆老板娘摩莉,都无法把‘要不要暍点水?’这句话说出口,就只能端着水壶与杯子,尴尬地站在一边。
拜索斯与杰彭的两家酒馆老板在同一时刻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如果认同酒馆这个地方原本就是集合了其他地方无法解决的烦恼,来到这里升华成更严重的烦恼的观点,那么也可以说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是杰彭南方美丽的港口都市乔兰城外山丘上,不分昼夜都可以看到令人赞叹景致的‘戴帕斯’酒馆露台上发生的事件,却不属于酒馆老板日常会碰到的那种事。所以戴帖斯的老板戴帕按惯例虽然绝对不可以这么做,还是只好以接近自暴自弃的心情干咳了两声。
“咳,咳。”
跪坐在阳台各个角落的奴隶脸庞都被吓得发青。坐在露台各处的桌前享受着乔兰夜景的客人则感觉像是吞了三磅钉子。酒馆的老板居然会干咳!最后奴隶头子用与他地位相称的敏捷精巧动作开始比起了手语。
‘老板,这麻烦的状况,恐怕是恶魔的所为!现在该怎么办呢?”
戴帖面无表情,他也很快地用手语回答。在这绝无仅有的状况中,连长年使用的手语都比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