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第3/3页)
“你的那柄猎心救了你,虽然它同时也害了你。”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林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想要拔剑,却响起了先前那种恐怖的感觉,忙不迭地缩手,一时间狼狈不堪。转过头去,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坐着一个相貌奇丑的人,凭经验判断,这多半是个凝聚失败的魅,那张丑脸应该是天生的。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女飞贼,林婴对于这种丑陋的面容倒是并不畏惧。当然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叫江烈的魅已经在山崖下呆了四五十年了,由于双腿摔断了,只能一直靠着秘术制造幻象诱捕鸟兽维生——不然她多半还是会有些震惊的。
按照江烈的解释,猎心是一柄历史上曾颇为有名的邪灵兵器。所谓邪灵兵器,乃是魂印兵器中近乎禁忌的一个支派,铸造师并非将战死的英雄灵魂封入兵刃,而是抓捕活生生的人来用秘术折磨,培养出邪灵。这样的兵器非但铸造过程残忍无比、有违天理,铸出的成品也是煞气冲天,往往拥有难以想象的邪恶力量。
九州历史上最有名的邪灵兵器,就是曾在历代辰月教主手中紧握的法杖苍银之月,可以在瞬间吸取生灵的魂魄,几百年间令人谈虎色变。而这把猎心,正是苍银之月的铸造者、邪灵兵器大师炼火佐赤的另一件得意之作。林婴听了不是太相信。
“这把剑的做工很粗糙啊,”她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河络的手艺。”
“因为佐赤就死在这把剑上,那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打磨装饰,就遭遇了敌人,”江烈说,“佐赤手里本来有无数其他的魂引兵器可以用,但他偏偏顺手抓起了猎心。佐赤长于铸造和激励他人的精神力,对自身精神力的控制却很差,他低估了猎心的力量,结果自己的生命活生生被它吞噬了。”
林婴打了个寒战:“我握住这柄剑的时候,分明感觉自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增强啊。”
“那是因为猎心的邪魂侵入了你的体内,能不断激发你潜在的精神力,相当于揠苗助长、饮鸩止渴,”江烈淡淡地说,“精神力瞬间爆发得过强,对身体是有伤害的。你方才不只是运用过度,跌下山崖的时候,几乎调集了全部的力量来保住性命,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以后如果不依靠猎心,你的精神力就会渐渐枯竭,直到死亡。而你越是使用它,后果就越严重,总有一天会被完全抽干。”
江烈描绘的前景让林婴汗毛倒竖,但她知道,这个该死的魅并没有吓唬她,说的都是实话。所幸作为一个魅,江烈自身对精神力的控制之道颇有研究,这几十年来困于崖底无事可做,也将这一力量修习到了相当的境地。双方很快达成了协定:女飞贼想办法把江烈弄上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江烈则定期替她拔除邪魂。
如是过了三年。双方倒是都信守诺言,江烈的身体日渐好转,猎心对林婴的作用也慢慢减弱。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随身带着猎心,剑一离身,就十分难受。
不过让人郁闷的是,江烈这混蛋老头不许她再重操旧业。她梗着脖子跳着脚地争辩“那我们吃什么?”,江烈却只是慢吞吞地回答:“我可不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的糊涂蛋,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自然巴不得跟着享福。但是你的轻身功法并非来自对肌肉力量的锻炼,而是出自郁非的法术,需要借助星辰之力,每多使用一次都后患无穷。”
他最后还要加上一条令林婴无从抗拒的理由:“你也希望早点拔除邪魂,不用再和我这个死老头子捆到一起了吧?那就克制自己,不要激发它。”
所以林婴只好想点别的办法,坑蒙拐骗非她所长,只能干点小偷小摸鸡鸣狗盗的勾当,或者略微露一两手,敲诈一下城中的商户,如此窝窝囊囊地熬了三年。在那间黑暗而充满了霉臭气的房间里,在江烈喑哑的哮喘声中,她只能不断地怀想自己纵横江湖的光辉岁月,怀想自己御风而行的快乐时光。
江烈却是个太过古怪的人。他拒不透露自己的身世,只说是四十多年前被仇人打下山崖,侥幸未死,此后又坚决要求躲在东城的贫民窟内,尽管自己弄来的钱完全可以维持一个比这舒服一些的生活。她有一种感觉,江烈四十多年前的仇敌还没有消失,他们一定还在寻找着江烈,而江烈也在躲避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