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洲平原 各处 片刻的惊讶之后(第8/14页)

  他摇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扔出去。一名半边脑袋都包在白布中的百夫长抢在他说话之前,喊了一嗓子:“大人!徐人把咱们包围了,难道齐人就当乌龟了吗?!”

  众武官一阵喧哗。伯将高高举起双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他望着那名百夫长,大声道:“蔡挺,你问得好!徐人——包围我们了?”他转向四周,“我不相信!徐人真的漫山遍野都是吗?骗人!在小汤河,我们把他们打垮了!徐人损失惨重,哪里来的这十万大军?不!他们连四万人都派不出来!”

  又是一阵喧哗,一时间乱七八糟什么也听不清楚。伯将垂手站立,卫离和几个百夫长在旁边使劲挥手,直到重新静下来,他才重新开口道:“我们不去河边,也不去徐人的营垒。来,来,把大纛升起来,把四角楼上的灯火都点起来。还有——放信号,向师亚夫总帅的本阵报告,齐军本阵还在!”

  “大……大人……”

  卫离扫一眼目瞪口呆的众武官,他是右行司马,现在众人都以他和伯将为首,突然听到伯将如此下令,连他也煳涂了,犹豫道:“伯将……咱们死守在这个本阵,只是给徐人看看?失陷的手足怎么办?”

  “说对了,就是要让徐人知道我们还在这里。”伯将道,“你们想想看,徐人为了隐藏自己,连天都被他们遮蔽了。敌人兵力不够,只能靠穿插,浑水摸鱼打乱我们的部署。咱们的手足——鲁国还有纪国、随国的军队都是因为看不清他们的来路,被打散了,此刻原野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部队,如此下去,徐军就会乘势找到我们防御的漏洞,打垮我们在河西岸的队伍,甚至前进到总帅的本阵!”

  他指着远方的城池,目光从众武官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我们的大部队都已经进城,正在那里浴火浴血奋战。如果徐人打败城外的军队,城中的部队就难以安全撤出,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咱们几百人,而是所有的齐人,所有进城的部队!齐国右行的人,能够苟活偷安吗?!”

  众武官齐声吼道:“愿为齐国而死!”

  伯将道:“好!不过我们不能白白送死。点起火来,让徐人……还有在原野上陷入混战的各国军队都知道,齐军大营还在,正插在徐军后腰上!我们在这里坚守,徐人就不得不分兵来对付我们,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刻,他们就不敢贸然将全部力量压在前锋,懂吗?我们要在这里迟滞敌人的前进,让前面的部队能够缓过劲来,彻底打垮徐人的进攻——来,点火,放信号!”

  突然“出现”的齐军大营向空中发射了数道信号,紧接着,火龙砲开始以极微弱的火力向祁洲平原上漫无目的地发射火龙弹。消息传到祁河谷荡意虎本阵时,已经是午后未时初刻。传令兵话音未落,大帐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齐人……真厉害。”父夷奇挥手让传令兵退下,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相信齐国的预备队还有足够的兵力……咱们打上去的时候,不是一轰就散了吗?”

  “不该把部队这么快调走。”

  “那能怎么办?不调动每一支人马,奄行大人哪来力量打败鲁人?”

  “咱们的力量……到底有所不足啊。”

  “不说了!我建议立刻派遣一支人马,消灭齐军残余力量!”

  “纪军、随军营垒附近,我们还有两支人马,收拢一下,还有将近千人之力。”

  “够了!来人,立刻传令——”

  拨浪鼓咚咚地响了两声。众武官立刻安静下来。

  “伯将……”

  “少主?”

  “一定是他,”荡意虎睁开眼,按捺住心中的一丝慌乱。"只有他才敢在我大军的合围之下如此嚣张……

  哼!"

  一名武官越班而出,道:“少主!请准许属下前去,荡平齐军大营!”

  “你去吧,”荡意虎不假思索地说,“多带点人。”

  “属下只需要一旅即可!”

  “不!”荡意虎几乎是吼了起来,“你要多带人马……把本阵的预备队分你一部分,至少要带两千人去。一定要荡平齐军,摘下伯将的人头!”

  父夷奇面带难色:"少主,所有的部队都已经调走了,如果再调动预备队,那本阵的防御就空虚了……

  老奴以为,齐军实际上已经丧失殆尽,只是一些残兵败将乘着我们撤走,重新占据营地,似乎不需要……"

  “你不懂。”荡意虎打断他,“伯将这么做根本不是想靠他那点人攻击我们的腹背。他……他恐怕是已经猜到……他是想告诉周军,我们力量已尽。不能让他看穿我们的部署!”

  他突然停住,若有所思地轻轻转动拨浪鼓,脸色呆滞。众武官屏息静气地望着他,只见他不久便面现喜色,道,“好!也好!真是天意——伯将看来要帮我一个忙!派的人越多越好,总之在他死之前,要让他见到我军强大的后援力量……到那时,通过他的信号向周军宣告,残存的周军就会彻底丧失斗志,全线瓦解——奄陵——”

  “属下在!”

  “记住,攻破齐军大营的时候,要稍微缓一缓,让他们有足够时间发信号。”

  “属下遵命!”

  只用了不到半刻工夫,奄陵便集结了将近一千四百人的队伍,还特意带上了一支鼓队。这支队伍都是从预备队中抽调的,中行司马雎凤鸣留下精兵强将,只给奄陵士气和装备都很差的士卒。奄陵只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声“保重”便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