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流火》 6-10(第5/6页)
河洛们的争论让人类觉得茫然,柳静清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个善良的河洛竟然是一个著名的人物,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学到了这支特别的歌谣。说实话,柳静清没有觉得这歌谣本身有多么的特别。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的话,就是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女子,为营救她的爱人经历种种磨难。在人类世界里,这样的角色由男子承担会更合适一些。故事甚至没有说明捷拉最后有没有找到混沌。柳静清喜欢的无非是这歌曲忧伤中带着希冀的曲调。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河洛们会被这歌曲吸引,又为了教授这歌曲的人争论。
年轻的卡拉在教训河洛战士的时候,充满了威严和权威,但当她转回头来看柳静清的时候,微笑的面容又带上了一些稚气。“等有空把这首歌教给我,”她请求说。
“可我们还是囚徒。”马帮头领不失时机的说,“这样的身份不合适。”卡拉迟疑了一下:“这是评议会和阿洛卡的决定,我们没有权力修改。有一些你们不清楚的事情在发生,但是我们能够控制。事情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们等一等。”要是下午卡拉说出这样的话来,马帮的汉子们还会半信半疑,现在他们却充分信任卡拉的权威,没有人知道这转变是怎么发生的。河洛战士也觉得很自豪,因为他们“能够控制”。对于马帮,河洛们本来并无恶感,他们带来的总是河洛们喜欢的东西。现在卡拉这样说了,河洛们觉得更踏实,卡拉说的话,即使在评议会里也是很有份量的啊!也许他们明天就可以看看驮马身上背的到底有多少美酒和丝绸了。
传递军情的办法有许多,战鼓肯定是其中最古老的一种。山那边的鼓声传过来的时候,广场上的河洛战士都站了起来。最着急的是蒙塔,尽管他明白静默是埋伏的需要,可是他离开伏击现场已经有半天了,音信的断绝总是让人担心。他扶着自己的复合弓,侧耳倾听,表情慢慢松弛下来。卡拉说得对,局面肯定在河洛们的控制之中。祖克和他的战士们正在返回和风谷,带着十几个人类。鼓声虽然没有说明战斗的过程,但也没有传达任何一个河洛伤亡的消息,毫无疑问,祖克们的战斗是完全成功的。唯一特别的讯息是:祖克要求在和风谷召开紧急评议会。蒙塔暂时不能了解政治的意义。他是一个好的斥候,一个好的战士,也是一个优秀的工匠,他不会把精力放在更大的事情上。长老们都象珍珠卡拉一样了不起,也许更了不起,他们知道过去和未来,他们的决定一定是最好的。
对于麻木祖克的要求,卡拉没有觉得特别诧异,星象早已经说明变革将要来到河洛的王国,卡拉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开端。对卡拉来说,阅读星辰的能力不是象阅读心灵那样与生俱来,她没有别人一样的视力,却能够通过不同人的眼睛来观测星空。卡拉也许不是这世代最伟大的星象家,但是她能看见的比别的星象家更多,不同的人总是看见星空中不同的地方。柳静清就总盯着岁正,那些星辰的偏移说明巨大的肉体力量就要改变九洲的走向。幸运的是,卡拉并不是个真正的星象家,她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大势。比如现在,她应该离开广场去安排祖克要求的紧急评议会,可她犹疑不定地从柳静清身边走开一步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卡拉小声说,“觉得我那么漂亮。我很高兴。和风谷的人都很爱我,可他们从来不会说我漂亮。我知道我长得和大家不一样。”她神态忸怩,一脸小女孩子按耐不住的欢喜模样。她空洞的目光垂在地面上,没有和柳静清的眼神交会。星光下,柳静清看见她雪白的脖颈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心里不由怦然一动。
界明城轻抚着胁下的弯刀,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知道这样不对,流浪的经验告诉他兵刃给人的安全感有很多虚假的成分,可和旁边这些沉默的黑衣武士和秘道家走在一起,握着八服赤眉的感觉要好得多。他也被蒙着眼睛,麻木祖克在他前方走着,用脚步声提示障碍。虽然看不见道路,他能感觉这是一个有光线的夜晚。从上一个夜晚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九州旅人之流火(十)十这是一个奇怪的队列,矮小精悍的河洛战士和人类一起在星光照耀下的密林间穿行。高大的蛮族武士和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秘道家,执仗的魂术师和带刀的行吟者,甚至连河洛战士都是不同的:从地下王国出发的战士们仅仅背负着弓箭,增援的山谷河洛却是甲胄鲜明、全副武装。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这样沉默地行进,步履飞快,即使那些人类都被蒙上了眼睛,也并没有因此迟滞整个队伍的速度。
靠一块单薄的黑布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蒙蔽这些人类的知觉?麻木祖克对此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幻想。能深入到北邙腹地的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固然不了解秘道家和魂术师的力量,蛮族人在旷野中追踪和辨认方向的能力他却早有耳闻,更不用说身后这个交过手的奇怪武士了。黑布是个障碍,它也许能干扰人类记忆他们走过的路线,但更多的只是一种仪式。决定把这些人带向和风谷的时候,祖克已经放弃了河洛们在北邙山建立的第一道防线。这第一道防线足以防止人类接近河洛的领地,不过眼下的情形并不那么简单。
筹备以久的伏击没有奏效。河洛们的埋伏相当隐蔽,实力也足够强大,先后赶到的斥候们和山谷战士总计有一百多人,在那样有利的地形下歼灭一整队铁甲骑兵也不困难,何况是十来个刚经历过恶战的人。问题是,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打算与河洛作战,他们还成功地使被俘虏的河洛斥候相信了这一点。
真正的战斗发生在黑衣人和另外一队人类武士之间,正是这场战斗耽搁了黑衣人进入伏击圈的时间。跟着马帮脚步进入北邙山的第二支队伍是一队骑兵,黑衣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战斗结束以后他们才从骑兵们的甲胄上辨认出淳国禁军的徽纹。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那些骑兵痛下杀手。骑兵中一定也有精于追踪的武士,他们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黑衣人的队伍后面,直到突然遭受刀剑和法术的攻击。被俘的河洛斥候们不知道这二十多名武士和秘道家是怎样伏击同等数量的精锐骑兵的,反正他们作到了,虽然损失惨重。训练有素的骑兵在黑衣人的伏击中表现镇定,他们的第一次反扑就杀伤了三分之一的黑衣武士,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得到第二次反扑的机会,对于秘道家的攻击他们毫无防御能力。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因为黑衣人对他们的袭击比对马帮的袭击更加彻底,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从他们的精良装备和强悍的战斗力上,被俘虏的河洛斥候得到的印象是:他们不是带着善意来的。这正是黑衣人想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