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抱娘蒿(第8/8页)

“是抱娘蒿。”春阳好像叹一口气,“如果还有,明日你再做这样的拿到‘月船仙’去。”

“抱娘蒿?”我没明白,“有什么作用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明日是她姐妹两个的死忌。”

“又是死忌……?知道了。”


“抱娘蒿,结根牢,解不散,如漆胶。君不见昨朝儿卖客船上,儿抱娘哭不肯放……”

采蒿菜的时候,乌糍姐口中低低哼唱着这首小曲儿,原来这萼楼里的人和鬼的事,她都知道些,一边掐下这些臭青味的叶芽,她一边告诉我:“那‘月船仙’的船,常会停在彼岸的岸边,你到河滩上能看到一座土堆,里面就葬着她姐妹俩的尸骨,据说当初家贫无法度日,亲娘只得把她俩卖给富户人家为媳,却不知那人家后来又把她俩转卖掉,给了船上的妓家,从小训练歌舞技艺,后来倒真成了艳压群芳的美人。”

“萼楼开张也就这两三年的光景,我确是最早就进来的,去年蒿里百鬼夜行途经萼楼,那位鬼行官大人就曾进来坐卧一夜,天亮前临走时碧茏夫人让我给洒水送行,所以我知道。”乌糍姐笑笑,“两位校书的坟冢是碧茏夫人在别处移来的,她们原本连名字也没留下,在当地就叫‘双女坟’,生前的事也不大记得清楚了,只有在与亲生娘亲分别时,曾唱这《抱娘蒿》的歌谣,她俩铭记至今,怨愤犹深。”

我听着这些话,脑海中却想起留在江都城中的爹娘,不由悲从中来,当初爹娘为给弟弟治病而将我卖给严家时,心中同样有过不小的怨愤,但现如今思起,更多的却是对他们的记挂和今生无法再见的悲痛啊。第二夜我再送野菜点心到“月船仙”时,正逢夷光、修明二位先生带着众小伎在排练歌舞,当中歌唱的小词却是一首挽歌,据说名字就叫《蒿里行》,我只记到最后几句,说的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