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七章 杀子之仇(第2/3页)

几天前巴图蒙克得知二儿子被突入草原的明军跟永谢布部联合设计诛杀,大为震怒,没有直接南下跟沈溪交战,而是带兵过了大黑河,径直杀到永谢布部核心领地,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永谢布部已西迁,敕勒川地区只剩下一些想浑水摸鱼的小部族。

巴图蒙克本来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不过盛怒之下却下达屠杀令,对于那些诚心前来归附的小部族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直接下令灭族。

六月初九,夜。

巴图蒙克开完汗部大会,挥退左右,独自留在中军大帐内,黯然神伤。

一直到二更时分,巴图蒙克长子图鲁博罗特一边咳嗽一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巴图蒙克见到大儿子,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一边转过身背对门口方向,一边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父汗,现在外面传言四起,说父汗违背诺言,明明对天盟誓不屠杀主动投靠的部族,现在却恣意屠戮敕勒川地区的牧民,必会带来恶果。”

除了图鲁博罗特外,没人可以这么指责达延汗,也是因为巴图蒙克对满都海哈屯诞下的几个儿子非常信任,尤其是对图鲁博罗特亲睐有加,因为按照蒙古长子继承制传统,未来会由图鲁博罗特继承他的汗位。

巴图蒙克没有回头,厉声喝道:“这些部族曾依附永谢布部,算是亦不剌的半个帮凶,现在亦不剌带领族人迁走,他们想占据这块肥沃的牧场,再谈归附之事,实属狼子野心……此等人见异思迁,根本没有忠诚可言,一旦我们撤兵他们绝不会诚心投效,我为何要留着他们?”

图鲁博罗特解释道:“但罪魁祸首始终是亦不剌,还有那个明军将领。”

突然间巴图蒙克沉默了,营帐内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巴图蒙克转过身来,眼睛显得异常深邃,一种恐怖的力量在他身体周围凝结。

巴图蒙克一字一句地说:“谁做的恶,必须由其本人承担,亦不剌也好,沈溪也罢,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明朝皇帝已不可能出兵援助,如果不趁机除掉沈溪,他会阻挠我统一草原的大业!不过图鲁,你弟弟死了,难道你不伤心?”

图鲁博罗特突然意识到,达延汗对他产生了怀疑。

众所周知,巴图蒙克今年三十八,他这些儿子年岁普遍不大,三儿子如今不过十七,真正能跟图鲁博罗特争夺继承权的只有二儿子乌鲁斯博罗特,从达延汗敕封乌鲁斯博罗特为济农这一尊崇的身份,更改继承人并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随着乌鲁斯博罗特被杀,图鲁博罗特作为达延汗长子,继承权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图鲁博罗特赶忙为自己解释:“孩儿自然伤心,但不会表现出来,孩儿会化悲愤为力量,替弟弟讨回公道……父汗可以委命我为先锋,让我亲手解决那个万恶的明军将领,为乌鲁斯报仇!”

巴图蒙克尽管对长子有所怀疑,但最后还是断然摇头:“你弟弟之死已无可挽回,我不想再因一些变故失去你这个长子,带兵尾随明军之事,我会交给旁人!”

……

……

六月十二,延绥再次得到圣旨,朱厚照仍旧下令三边需要调兵五万往宣府,并且强调不得有任何拖延,王琼非常为难。

也就在当天,他收到来自北方的斥候传回的消息,这也是开战后第一次得到沈溪所部的讯息。

王琼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去向谢迁“求教”,在这节骨眼儿上,他宁可把决定权交给谢迁,这样即便事后出了问题,他也会是文官集团力保的对象。谢迁再怎么专横跋扈,也没到推卸责任的地步,所以只要谢迁决定的事情,事后不可能会迁怒他人。

谢迁听到圣旨内容,面色沉重,他老脸蜡黄,即便知道皇帝没有就之前的出击失败而怪责,甚至给予奖赏,心病依然没有痊愈。

谢迁咳嗽几声:“之前上疏之已明确说过,三边防务不容有失,陛下突然调兵宣府,等于说延绥、宁夏和甘肃三镇均会出现兵力空虚的情况,宣府周边有鞑靼人袭扰,难道这里就没有吗?调五万人马……咳咳,延绥怎么可能一下子抽调那么多人?”

王琼试探地道:“谢阁老,陛下龙颜大怒,下旨斥责三边调兵不力,若继续拖延,难免为小人所趁,很可能会在陛下跟前攻讦谢阁老和在下……”

谢迁打量王琼:“那你的想法呢?”

王琼犹豫一下,道:“以在下看来,宣府并非此战主战场,最后的大战可能仍旧如之厚此前所言,在三边周边展开……既然陛下要调兵,何不以地方屯田老弱兵士为主,驰援宣府?”

谢迁没有怪责王琼,开始思考如此行事的可行性,半晌后点头:“倒不是不可,但陛下可是要征调延绥最精锐的骑兵……”

王琼道:“骑兵的问题,倒也好解决,谢阁老不妨想一下,骑兵的主要用处在于紧急驰援,以及主动出击。三边一下子抽调五万人马,哪怕只是各卫所用来屯田的老弱,也会使得地方防备空虚,再想出击已无可能,骑兵短时间内派不上用场!”

等王琼把话说完,谢迁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因为之前正是在他力主下派骑兵迎战鞑靼人,结果遇挫而回,如此正好印证了王琼说的骑兵暂无大用的说法。

两千打六百,结果居然旗鼓相当,自损还在狄夷之上……

这样的战果,让谢迁就此打消出兵赚取战功的想法,此时对于王琼的建议,自然是大为认同。

“嗯。”

谢迁微微点头,意思是这件事可以商议。为了避免王琼紧咬不放,他有意转变话题:“德华,你之前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

王琼神色迟疑:“斥候得到了一些关于兵部沈尚书的线报!”

“你再说一遍,关于谁?沈之厚吗?”

谢迁之前在调兵问题上态度模棱两可,整个人显得很疲累,毫无精神可言,但听说事关沈溪后,脸上突然有了光彩,就差伸出双手抓着王琼的衣领问个明白了。

王琼对谢迁的变化非常诧异,连忙道:“是的。本来我们在北方草原上安排的斥候,并未查获任何关于沈尚书的消息,但近来一些东套平原地区的小部落向西迁徙,他们的牧民向我们的斥候提供了情报,原来沈尚书自大同出兵后,先到土城,继而抵达九十九泉,再折道西行……”

“后续呢?”谢迁关切地问道。

王琼摇摇头:“之后便没了消息,大概知道沈尚书沿着草原上一条河流走,中途未传有接战的消息,不过听闻达延汗已调集重兵围堵拦截,战事很可能在过去这段时间已发生,只是消息未传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