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页)

薛策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那碗药放到了床头柜上。戚斐自觉地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嘬着。

以前还会为了喝药而直皱眉头。现在才发现,她捧着的这种药和前世喝的那些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不是生过一场大病,体验过当一个重病病人的生活,人们永远不会明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珍贵的事。

喝完了药,戚斐忙不迭将碗放下,拾起了旁边碟子上的一颗蜜饯塞入了嘴里,冲淡了舌头上的苦味。

这些事儿都完了之后,秋后算账终于开始了。

“你大半夜的跑去后山做什么?”薛策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椅子上,盯着她,语气相当不悦:“我不是说了,让你在房间里等着的么?”

“我看你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以为你迷路了,或者需要什么帮忙,所以才出去找你的。”戚斐瞟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换掉的衣服上,那块被自己蹭上去的泥渍,开始推卸责任了:“谁会知道那口井这么不结实,踩一踩就会塌啊。”

薛策嗤了一声:“即使我真的需要帮忙,你觉得你帮得了我吗?”

大男子主义,直男,聊天终结者……戚斐一瞬间在脑海里冒出了一堆形容词,不爽地嘀咕:“切,你晕成一条死狗的时候,还不是我把你从信阳城背出来的。”

不但如此,要是让薛策知道,他连怎么用筷子都是她教的。甚至连他本身,也是她写出来的人,吓都吓死他。

换了是以前,她再怎么不爽,最多就在心里吐槽几句,鲜少当面顶嘴。因为那时的她,觉得薛策是不可冒犯的。但是,套娃式穿越了一次后,她看过了薛策小时候的样子。十岁的薛策曾经可以被她提溜在手里搓圆按扁,被她完全压制,对她言听计从……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时间。现在,双方的强弱关系再次对调,回到了原位。戚斐一时之间,根本切换不回之前的受气小媳妇状态。

她嘀咕的声音是很小的,但是,薛策似乎还是听清了,浓眉一下子就拧了起来:“你说什么?”

看吧,耳朵也跟狗一样灵。戚斐心想。表面则低眉顺眼:“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听错了吧。”

薛策气结:“你……”

又来了。她又露出了那种一看就很虚伪的对他假意逢迎的样子了。

表面是乖巧又服软,内心却不知藏了多少的腹诽和小九九。他仿佛永远无法接触到她真实的想法和真实的态度。这让他有些不爽,却又找不出可以指摘的地方。

薛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口吻变得有些严肃:“你知道那口枯井底下全都是淤泥吗?如果我不是恰好看见了你掉下去,你现在可能就……”后面的话他意识到有些不好,硬生生地收住了。

戚斐歪了歪头,清亮的眸子看着他:“你担心我会死在里面吗?”

薛策微微一僵,迎着她那双带着探究的眸子,仿佛有些狼狈,声音有些生硬说:“我只是不想有人给我惹麻烦。薛小策一个八岁的小孩,都知道生病的时候不能乱走,更不要靠近那种地方,你……你就非要给我添乱吗?”

最后的那句话,是他想不到结语词,硬是憋出来的。话才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重了。可若是改口,又显得有些前后不一,没面子,只好抿紧了嘴。

原来薛策教训她,是因为不想被她麻烦。戚斐说不清为什么有些失望,不过,这也的确符合薛策2.0的心理。

她相信,在自己摔下井的时候,薛策拉她上来的一瞬间的紧张,是发自内心、绝非作伪的。但是,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也不见得会难过多久。

这一生因为她的表现,还有她之前“舍己为人”的举动,彼此的关系升入了“蜜月期”。甚至连她自己也被这些泡沫迷惑了,忘记了这些泡沫下,横梗着血淋淋的刀锋——这才是他们这段关系的现实。好在,薛策的这些话,给了她一棒槌让她醒神了,让她快速地区分开了1.0和2.0。

其实薛策说的话也是对的。若不是有系统的提示,她一个正常人,肯定是不会因为好奇心而靠近那么危险的地方的。戚斐调整好了心态,这次没有再口是心非,而是看着仿佛有些欲言又止的薛策,说道:“我明白了。我道歉,我保证之后无论要做什么都会先和你商量一下,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这样说了之后,在她这里,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

准备躺下休息前,戚斐想起了一件事她有些在意的事,决定试探一下:“对了,薛策,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洛家庄啊?”

她之前是没有怀疑过薛策的记忆的。但是,依照薛策1.0在洛家庄住了半年的事实,他对这个地方、对洛红枫,肯定有着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而在涉及前世的事——尤其是与原主有关的问题上,薛策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暴躁和不自然。

但是。在今生进入洛家庄之后,薛策对这个地方,表现出来的厌恶感,仿佛更多来自于“前妻在这里长大”的这个原因。对洛红枫本人,却似乎没有太直接的厌恶感。

简直,就像是选择性地忘记了,小时候见过的洛红枫的恶行。

薛策背对着她,五指微微捏紧了,没有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这个地方挺熟悉的,你是真的没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是你的错觉。”

戚斐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提。看样子也问不下去了。见夜已深,她就缩回被窝里了。

睡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刚才通过泡热水澡而暖和起来的手脚,又一次变冷了——看来那只是暂时性的温暖而已。喝了药身体是比刚才暖和了,手脚却没什么改善,估计这就是解毒的副作用吧。

薛策还待在这个房间里,就坐在案几前,背对着她,在烛光下看信——那封镇北侯给他的信。

戚斐在被窝里搓着手,忍了一会儿,仍是很冷,忍不住道:“薛策,我觉得有点冷。”

薛策惊讶地回头:“什么?”

“身上不冷,是手脚有点冷。”

薛策将信件收了起来,在床边坐下,视线扫过她身上厚厚的两张被子:“两张被子还不够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戚斐:“……”

她真的搞不懂,当年听到她手冷还会主动上来给她捂手的、这么可爱贴心的一个小屁孩,为什么长大后,会变成一个一点儿也不解风情、只会说“多喝热水”的直男?

戚斐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这么惨,身体忽冷忽热的,还不是因为给这人挡了几根毒针,结果他连1.0的一半都比不上。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你就不能帮我暖一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