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5页)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这是尤利乌斯大人!他在冤苦城当了三十年法官,最为公平正义,只要他说赛琳娜不是女巫,我们都会相信!”

门口一阵骚动,红衣主教荣光万丈地登场。神父马克弯腰鞠躬,小碎步跟在他身边,怀中抱着一本古书。

红衣主教目不斜视地来到法官旁边落座。尤利乌斯的表情有点诚惶诚惧,肥脸堆出一个讨好的笑,有下人奉茶,他赶紧挪动肥躯,小心翼翼地将茶递给到红衣主教面前。下人又奉上一杯茶,这次被他递给了神父马克。

马克虽然对红衣主教态度慇勤崇敬,却对尤利乌斯很看不上眼,冷冷睥睨一眼,哼了一声,这才接过茶去。

愚民们虔诚无比地信仰真神,作为真神的代言人,红衣主教菲利普在冤苦城内的地位异样崇高,连法官也仰仗他的荫蔽谋求福利。

尤利乌斯擦干净鼻尖汗水,伺候好了这两位大人,他这才一屁股坐上主位。那把坚实的椅子,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尤利乌斯全然未觉,小木槌一敲,凶喝道:“快把犯人带上来!”

不过片刻,衣衫残破的赛琳娜被人拖到了教堂正中。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透出深色的青紫,脸上有巴掌印,十指肿胀,指甲被掀开,露出下面的血痂凝固的软肉。

“女巫是异端、女魔,是撒旦的情人!我们不能容忍这种邪恶的生物存在于圣洁的家园中!”尤利乌斯情绪高亢,肥肉堆叠中挤出两道寒冷视线,看向下方,“赛琳娜,你是否使孕妇流产、移走男人的生/殖/器、在每个安息日与魔鬼集会?”

赛琳娜虚弱摇头。忽然一个女人跳了出来,指着她怒骂:“你撒谎!你这个邪恶的女巫,你害我流掉了孩子!”

“噢?”尤利乌斯道:“伍尔夫太太,你能为自己的指控提供切实的证据吗?”

“当然,法官大人!”这个满脸褶子的枯瘦女人挺起了胸膛,道:“我为我接下来每一个字负责!大家都知道,我曾经失去一个孩子。当时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而赛琳娜刚好路过我身边!试问,如果她不是女巫,我的孩子怎么会在她路过之后就流产了呢?”

林儒锐:“???”

“没错,我记得有这件事……”尤利乌斯捻了捻胡子,“可是难道不是赛琳娜发现你,将你送去了医生那里吗?”

“问题就在这里!”伍尔夫太太越发情绪激动,“如果不是她害我流产,她怎么会这么好心送我去医生那儿?她做贼心虚!”

尤利乌斯沉吟片刻:“你说得有道理。赛琳娜,看来你是女巫一事确认无疑了!”

“不!我绝非女巫!”赛琳娜清楚被认定为女巫之后的下场,她疯狂摇头否认:“我忠诚侍奉着真神,我是女巫我不得好死!!求求尤利乌斯法官大人,求您明鉴!”

“你不是女巫,难道你是女巫的同谋?你为女巫和魔鬼牵线搭桥?”尤利乌斯的语调带着某种蛊惑,似乎只要赛琳娜指认出同伙,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就可以减轻。

赛琳娜的嗓音凄厉嘶哑:“不!我不是女巫!我也没有身为女巫的同伙!”

尤利乌斯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正要说什么,旁边的红衣主教却悠然开口:“有一个办法——”

众人屏息看向他,红衣主教傲慢地下视众人,眼神缓缓逡巡一圈,这才道:“有一个办法,能判断你是不是女巫。”

“什么办法?无论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赛琳娜宛如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在被告身上绑上石头,扔进湖里。如果赛琳娜沉到水底,就说明她是无辜的;如果她没有下沉,反而漂浮在水面上,则表明她是女巫,她受到魔鬼的保佑,必须处以死刑!”

赛琳娜双目呆滞。按照这个办法,岂不是说明只有她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林儒锐的眉头越锁越紧。周围的居民都很认可这个办法似的,当即将赛琳娜捆缚了手脚,抬到湖边。

湖面上弥漫着大雾,一艘破败的小船像一艘幽灵,飘荡在湖上。在赛琳娜的凄声尖叫与挣扎中,抬着少女的居民冷漠地将她直接丢进湖中。

林儒锐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展示给唐初看。唐初先是不同意,娇美的脸颊泛起薄怒的晕红,与她争辩几句。林儒锐却不怎么听她的,就像只是通告一声。写完后,把纸笔往许烈手里一塞,转身溜出人群。

林儒锐走到远处,跳进湖中。湖水很冰冷,颜色很深,像通往地狱的渊沼。

她找到赛琳娜时,对方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林儒锐割断拴着石头的绳子,将赛琳娜捞起,放在小船之上。使劲一推,小船缓缓荡向湖边,岸边的人都看直了眼。

伍尔夫太太高声道:“看啊!沉入湖中而不死,赛琳娜果然是女巫!”

唐初红唇一勾,眼中尽是嘲讽:“可是按照主教阁下所说,不是只有漂浮起来才是女巫吗?赛琳娜是被小船所救,真神也看不下你的凭口污蔑了。”

伍尔夫太太暴怒:“你是什么人!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她扑上来想抓挠唐初的脸,唐初侧身一闪,纤指一勾,像弹一架无形的钢琴,指尖轻盈跳跃。

伍尔夫太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僵,四肢不受控制地扭曲,在原地跳起了滑稽的踢踏舞。

“伍尔夫太太!你在干什么?!”

看着尖嘴猴腮的老女人踢踏着舞向自己,尤利乌斯胖脸出汗,一脸惊慌。

“我也不知道!我不受控制了!”伍尔夫惊恐尖叫,她猛一抬腿,厚重的鞋尖狠狠正中尤利乌斯的双腿正中,后者的表情顿时扭曲无比。

唐初呵呵一笑:“看吧,伍尔夫太太。你的真神都看不下去你的所作所为,在惩罚你呢。”

“够了!”红衣主教暴喝一声,指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居民,“还不快把人按住!”

四周人顿时七手八脚涌上,把伍尔夫压制带走,又抬了个担架,将遭受重创的尤利乌斯法官抬走。

林儒锐从湖中游出,刚将衣服头发烘干完毕,迎面便看见唐初和许烈等人走来。

怎么样了?她在本子上写。

只剩下半口气的赛琳娜被抬到了岸边。神父马克却说女巫都狡诈多端,用烧红的烙铁烫了赛琳娜的背部又将人关回监狱,并说三天后,如果绷带下的皮肤恢复完整,才能真正证明她无罪。

往回走的路上,他们看见教会拦住了路边一个眼盲的老人。那是赛琳娜的奶奶。她眼睛生了病,看不清东西,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摸到教堂,孙女的审讯已经结束,她瘫在路边拍腿大哭。路边人来人往,却只对她透以冷漠的目光。

教会的人向她讨要审讯费用。林儒锐他们这才得知,原来法庭开庭的花销是算在被审讯者家属身上的。赛琳娜家中只有一个奶奶,俩婆孙靠卖羊奶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