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使命 28 无路可退(第2/3页)

“不要低估他们掌握的信息,”派珀说,“我们早就怀疑,他们在建立一份名单,把疑似逃到自由岛的人都列进去。按照近期以来他们监视欧米茄人的做法,想要悄无声息地消失掉是越来越难。不过,单靠这份名单,他们并不能知道应该杀谁,至少不能完全搞清楚。”

“拿着名单的女人,就是她。”我说,在紧闭的眼睑后看着当时的场景逐一展开。

“我从城墙上看不到她的烙印,”派珀说,“不过她应该就是神甫。士兵们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她不是阿尔法。不过,他们还是听从她的命令。她拿着名单检查那些俘虏,但常常俯身仔细观察,或者闭上眼睛,将手放在他们头顶。等她得到所需的信息,就轻轻点一下头,然后士兵们会走上前去,割破它们的喉咙。”

我看到了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她点头的动作比士兵将刀锋砍进肉里还要残酷。她对待这件事是如此随意,只是冲等待的士兵轻微晃一下脑袋,几乎难以察觉,然后就已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俘虏身上。

佐伊最先问道:“有多少人从岛上逃走了?”

“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坐船安全逃离,包括所有的小孩,以及绝大多数平民。不过,第二批船走得太匆忙,而且严重超载,其中一艘船在暗礁里沉没了。我们成功救起三个人,当时他们正在儿童艇里,随后我们把他们藏进山洞里。”他阴郁地笑了起来,“他们三个做了不少事,阿尔法人抵达那晚,他们就在岛上。”

在一阵沉默中,关于战斗的记忆在我脑海回放,画面如此清晰,我几乎仍能闻到血与酒的味道。我心里清楚,吉普和派珀也会回想起那一刻。

“你们都目睹了战斗是如何开始的,”派珀继续说,“在你们离开之后,事情的发展基本就和你警示的一样。如你所说,午夜之后,北面的隧道沦陷,不过我们在它外面设了障碍。他们迅速占领了整个火山口。大部分战斗都在街上结束,人们贴身肉搏。但是他们十分谨慎……我是说,那些阿尔法人,他们虽然在杀人,但并非随意而为,大多数时间他们用火把人们驱散开来。”

“最后呢?”佐伊坚持不懈地问。

“我们被攻陷了。很快形势就变得明朗,没有什么值得防卫的东西了。他们放火烧了城市,封锁了隧道,攻破了要塞的大门,我们只能守住上面几层。在他们屠杀了院子里绝大多数俘虏之后,我们只剩下九十来个人还活着,并且没有被抓,而我们的对手可能有六百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杀人方面受到限制,我们永远也无法活着从要塞逃出来。我以前从未想过,我会为此而感激神甫。”他狠狠吐出她的名字。“他们不敢杀害任何一个人,除非把他五花大绑送到神甫面前供她检查过。因此,当我们在黑暗中最后一次尝试冲出要塞时,他们显得十分收敛。浓烟也提供了掩护,当时他们已经烧掉半个城市了。不过,他们还以为把我们困在了里面。他们并不知道山洞里有船,所以我们冲到火山口边缘时,他们重整队伍去保卫港口。当我们朝东侧赶去时,他们一定以为我们要游过去。”他又郁郁地笑了一下。“他们都不是水手,这是肯定的。我们划着救生艇和小船逃进暗礁水域,他们的大船没办法靠近,派出的好几艘登陆艇在追逐我们时也沉没了。虽然我们坐的船滑稽可笑,但他们没办法追上我们。我们可能是你们见过的最寒酸的舰队,而靠这些船我们永远也无法航行到大陆。但是,我们对暗礁水域了如指掌,而他们在黑暗中完全无法前进。从外面绕过暗礁,在停泊的地方,他们自己的舰队上几乎都没有人,装俘虏的那艘船除外。我们在他们还没搞清状况时,登上他们的两艘船,而其他船上甚至没有足够的船员来追我们。不过,我认为他们当时就意识到,他们无法找到想要寻找的人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吉普问。

“神甫知道,”我说,“她能感觉到,关于这一点我很确定。”

“或许吧,不过他们甚至不需要她,只是把她当顾问。”

“我以前从没意识到,你和神甫关系这么密切。”

派珀无视吉普的插话,继续说道:“他们把所有的俘虏都围在一起,然后开始杀人。我听到士兵们在院子里大声呼喝。”

他沉默片刻,这时我清楚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们说,如果我们把你们俩交出去,就会放过那些人。”

我感到吉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喷在我的肩头。我不由得闭上双眼,但在一片黑暗中,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醒得很早,自己也感到奇怪我居然还能睡得着。我不想面对其他人,因此听到山洞里除了熟睡的呼吸声没有其他动静时,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但当我费劲穿过入口处挂满露珠的藤蔓,却看到派珀已经出来了,正坐在石头上有条不紊地磨着一把匕首。

离开自由岛之后,这是我头一次在白天见到他。天空刚刚出现一丝曙光,但光线已足够我辨认出他的伤口:一只眼睛上方肿了一大块,迫使眼睛只能睁开三分之一,在手臂上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我的伤没看起来那么糟糕。佐伊几乎感觉不到,”他说,“眼睛上的伤只是意外,我们手忙脚乱地把小船从山洞里划出来时,被一支船桨撞到了脸。”

“你没必要对我说谎。”我说。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看起来似乎不太成功。”他摸了摸眼睛周围的肿块边缘。“我们都知道,让你离开要冒很大风险。当我告诉议院我都干了些什么,有几个人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情绪。比如这个黑眼圈要归功于西蒙。”

“我很抱歉,”我说,“你在抵抗组织的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是吧?”

他耸耸肩。“我当领袖的日子结束了,但这没什么关系,我还会继续为之工作,如果还有任何抵抗组织留下来的话。”

“但那个伤口,”我说着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口,“那个可不是你的议院造成的。”我弯下腰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伤口曾被缝过,不过缝得很笨拙。

“没错,那是拜一名议会士兵所赐。”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我知道这不太好看,但公平地说,这是在颠簸的船上由一个独臂女人缝的。”

我忍不住笑了。他往旁边挪了挪,在石头平坦的顶部给我让出一块地方。“对不起,我不应该笑。”我说,“在所有人中偏偏是我。”

他仔细端详着我,他的脸离我如此之近,我都觉得尴尬了。我能看到他的胡楂儿,再往下看去,他手臂伤口附近的皮肤在缝线处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