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喜鹊药(第6/7页)

喜鹊表情不冷不热,说道:“你从长沙府一路奔波回来,要多辛苦有多辛苦。我服侍你是应该的,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罢,她将毛巾拿了回去,放进盆里洗了洗,拧干之后又递给将离。

将离一边接毛巾一边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将离擦了脸,弯腰将毛巾放进盆里,喜鹊却抢下毛巾,一手扶住了将离的脸,用毛巾在将离的鬓角和下巴上擦了擦。

“这里的水没有擦干净。”喜鹊说道。

将离原本只觉得热得不行,当喜鹊柔软又白皙的手碰到他的脸时,他感觉自己被点燃了,浑身似乎腾起了看不见的火焰。

他觉得自己像一根干燥的木柴一样渴望烧成灰烬,嘴里无比干燥,亟须喝水来浇灭熊熊业火。

将离听到外面的怪风又起,愈演愈烈。窗纸拍打窗棂,烛火几乎要离开烛芯。他看到喜鹊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话,但是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佛独自站在猛烈的风口上。

他眼睛的余光感觉到那个傀儡在动。侧头一看,傀儡却已稳稳当当地坐了起来。刚才它是躺着的。

将离心里一惊,心想:它果然是成精了!

“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傀儡居然念出一串话来!

那是女人的声音。将离似曾相识,细细一想,这不是明白庵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吗?

这串话他是明白的,意思是你心里的欲念一起,业火就已经旺盛起来了,不是别人在烧你,是你自己引火烧自己。

在烛火的跳跃下,屋里的一切都变得虚幻。

将离眯起眼,费力地朝傀儡的脸上看,居然发现那张脸跟明白庵的女人的脸相似,并且越看越像。眼神灵动如星,嘴唇殷红如血。唯有一处不像的是两道飞云入鬓的长眉。

在岳麓山看到的她,可没有这样长的眉毛。

将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的眉毛。据说寿命长的人眉毛长,明藏法师的眉毛就比一般人要长许多,可是眉毛长了之后就会垂下来。这个傀儡的眉毛没有垂下来,而是直接飞入了鬓发之中,仿佛是一位书法造诣极高的人一笔勾成,虽然打破常规,却有别样的美感。

将离记得只有画眉鸟的“眉”才比得上她的眉毛。他在将军坡巡山的时候见过叫声悠扬婉转的画眉鸟。马辞告诉他,画眉鸟的名字是西施给取的。西施在水边对着水中的倒影画眉毛的时候,这种鸟见西施画得好看,于是跟着学会了画眉毛。将离问马辞,那画眉村为什么叫画眉村呢?马辞却答不上来。

其实《马氏家谱》中有将离要的答案。这个答案跟将军坡的秘密有着重要联系。

“那个傀儡坐起来了。”将离转回头说道。可是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是想跟喜鹊说话的,可是发现喜鹊已经不见了,对面的人是明白庵的女人。

“怎么是你?”将离惊讶地问道。声音依然细得听不清。窗纸还在不停地拍打窗棂,风还在呼呼地灌进耳朵里。将离心想:或许是这些声音掩盖了自己的声音。

女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开口回答他。

他依然什么都听不到,但猜到女人是在劝他早点儿休息。因为女人的手伸了过来,要将他解开而未脱的衣服脱下来。

将离晕晕眩眩,于是不再阻挡,任由女人将他的衣服脱下。

衣服脱下之后,将离躺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脚浸入了水中。

女人在给他洗脚了。

虽然此时身上仍然热得难受,但他的心里已经安定下来。在画眉村的时候,无数次玩累后的晚上,他衣服鞋子没脱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蒙蒙眬眬之间,或者是族长或者是马辞或者是癸丑,将他的衣服脱掉,鞋子脱掉,然后用热毛巾给他擦脸,用温水给他洗脚。他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尽量地轻,不把他弄醒。将离其实能感觉到,但也不完全醒过来,默默地享受他们的呵护。

曾经在无数个夏夜,他在露天的竹床上乘凉睡着了,也是那些人轻轻将他抱回屋里。

有时候他甚至在草地上睡着,趴在桌子上睡着,靠在椅子上睡着,但是第二天醒来都会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里,躺在蓬松舒适的床上。

他可以在画眉村的任何一个地方肆意倒下睡着,而醒来的时候总是回到了屋里。

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画眉村,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他感觉到女人开始将他的脚擦干,动作温柔而细腻。

眩晕的感觉渐渐好了一些,但身上的热度还没有减去半分。

女人将他的脚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避免受凉。

将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床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将离睁开眼,看到女人背对着他,她的双手正在宽衣解带。很快,她的衣服从身体上滑落在地,她也不去捡起来,却转过身来,面对着将离。

她将内衣也脱去了,双臂抱在胸前,似乎是冷,又似乎是羞涩。

只是犹豫了片刻,她便朝将离走来,躺在将离的身边,将被子轻轻拉了过来,盖住了两个人。

将离不知所措。

女人的身体微凉,如同蛇一般。当她的身体挨到他时,他感觉舒服多了。

可是体内的业火源源不断。

女人的双手也如蛇一般灵活,在被子下把将离的衣服解开,然后贴了过去。在肌肤接触的刹那间,将离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个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女人轻哼了一声。这让他更加兴奋,可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引领着他在她的身体上翻山越岭。

在她的指引下,他渐渐熟悉,不再拘谨。可是他在翻山越岭之后很快再次迷失,如同身处陌生的森林,不知往哪里去。

又是女人再次给他引路,他终于进入美妙的仙境……

云雨过后,眩晕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可还没有完全退去。他躺在床上就如躺在漂泊在湖面的一叶小舟上,摇摇晃晃,荡荡悠悠。

他想睁开眼再看看女人的脸,可是眼皮沉重,如有千钧,身体也疲倦得很,好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皮囊。他放弃了,昏昏沉沉地睡去。

大概半夜时分,或许是接近黎明,女人从被窝里出去了。将离半醒半寐地听到了声音。

他转头看到了她的背影。此时天地不再旋转,床也不再晃悠,他清醒了许多。

“喜鹊?”他轻声问道。

喜鹊转过身来,轻声说道:“少爷,你终于叫对我的名字了。”

将离迷惑道:“什么?”

喜鹊道:“你昨晚总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