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的召唤 来自大海的疯狂(第2/3页)
随后我前往悉尼,向海员和海军部调查庭的人员了解情况,却一无所获。我在悉尼湾的环形码头见到了“警觉号”,这艘船已被卖掉并转为商用,它平凡的外形没能给我任何线索。那尊雕像保存在海德公园的博物馆里,怪物长着乌贼的头颅和恶龙的身体,翅膀上覆盖鳞片,蹲伏在刻有象形文字的底座上。我仔细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发现这件恐怖物品的雕工异常精细,与莱戈拉斯那尊比较小的雕像一样,也极其神秘、无比古老,材质也同样异乎寻常。馆长告诉我,地质学家认为这是个巨大的谜团,他们发誓说世间不存在这种石材。我不禁战栗,想到了老卡斯特罗提到旧日支配者时对莱戈拉斯说的话:“它们来自星辰,带来了自身的影像。”
我的精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动,于是决定去奥斯陆拜访约翰森二副。我乘船来到伦敦,立刻转船前往挪威首都,在秋季的一天登上了艾奇伯格城堡阴影下的整洁码头。我发现约翰森的住址位于无情者哈拉尔国王的旧城里,在这座伟大城市更名为“克里斯蒂安纳”的那几个世纪内,全靠旧城保存了“奥斯陆”这个名字。我乘出租车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幢整洁而古老的灰泥外墙房屋前,忐忑不安地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女士,身穿黑衣,表情哀切。她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古斯塔夫·约翰森已经不在了,我不禁大失所望。
约翰森的妻子说,他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1925年在海上遇到的事情击垮了他。他告诉妻子的事情并不比告诉公众的更多,但他留下了一份关于某些“技术问题”的长篇手稿。手稿是用英语写的,显然是为了保护她,以免她无意读到后引来祸事。约翰森走在哥德堡码头附近的一条窄巷里,被一扇阁楼窗户掉落的一捆文书砸倒在地。两位印度水手连忙搀扶起他,但还没等救护车赶到,他就不幸去世了。医生没有找到明确的死因,只好归咎于心脏问题和体质衰弱。
此刻我感到担忧啃噬着我的内脏,黑暗的恐怖绝对不会放过我,直到所谓的“偶然事件”也让我长眠。我说服约翰森的遗孀,让她相信我与她丈夫的“技术问题”有所联系,于是拿到了那份手稿。我带着手稿离开,在回英国的船上开始阅读。手稿琐碎而庞杂,是一名淳朴水手在事后写下的日记,一天一天地记录了最后那次恐怖航行。手稿的文字晦涩而冗繁,因此我就不逐字逐句抄录了,仅仅复述其精髓就足以说明,为什么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对我来说都变得难以忍受,甚至不得不用棉花堵住耳朵。
感谢上帝,约翰森尽管见过那座城市和邪神本身,但并不了解整件事情。可是,当我想到永远潜伏于时间与空间背后的巨大恐怖,想到来自远古星辰的污秽怪物就在海底沉睡,噩梦般的异教知晓并崇拜它们,准备并乐于释放它们,等待下一次地震将它们的巨石城市托向阳光和空气,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约翰森的航程初期与他向海军部做出的陈述完全相同。“艾玛号”载着压舱物于2月20日离开奥克兰,遭遇了地震引发的强烈风暴,无疑正是充满人们噩梦的巨大恐怖从海底升起导致了这场风暴。“艾玛号”恢复控制后,航程相当顺利,直到3月22日遇见“警觉号”。二副写到“艾玛号”被炸沉的经过时,我能感觉到他胸中的哀恸。写到“警觉号”上的黑肤异教狂徒时,语气含着强烈的恐惧。那些人带着一种特别的邪恶气质,因此杀死他们简直成了一项责任。在调查庭的处理过程中,约翰森等人被指为冷酷无情,他对此表示出错愕和不解。出于好奇,约翰森指挥船员驾驶俘获的快船继续前进,看见远处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伸出海面,随后在南纬47度9分、西经126度43分处见到了一道海岸线,这道海岸线上混杂着淤泥、黏液和挂满海草的巨石建筑,那无疑就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场所:噩梦般的死城拉莱耶。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万古世代之前,庞大如山的可憎怪物从黑暗星辰来到地球,修建了这座城市。伟大的克苏鲁和族人隐藏在涂满绿色黏液的厅堂里,在难以计量的无数个时间循环之后,终于对外传送出了他的思想,向敏感者的梦境播撒恐惧,专横地召唤信徒前去朝拜和释放他。约翰森对此一无所知,但上帝知道他很快就将看到什么!
我猜升出水面的只是一个山顶,山顶上可怖的巨石堡垒是克苏鲁的埋身之处。当我想到海面下还隐藏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真是恨不得立刻杀死自己。远古恶魔建造的巴比伦巨城极尽雄伟与恢宏,让约翰森和船员瑟缩不已,他们不需要专家的指点,也能猜到它绝对不可能出自地球或任何一颗普通星球。他们感叹于绿色石块那难以置信的尺寸、巨大石柱那令人眩晕的高度,诧异地发现庞大的雕像和浅浮雕与“警觉号”神龛里的怪异偶像几乎完全相同。读着二副那令人惊恐的描述,这些场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我眼前。
约翰森虽说不知道未来主义是什么,但他描述这座城市的笔法却像极了这种艺术。他没有描述具体的结构体或建筑物,只说出了对于巨大角度和石块表面的宽泛印象——那些表面过于巨大,不可能属于任何正常物体,更不适合我们的地球,上面刻满了邪恶的可怖图像和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文字。我之所以会提起他说到的“角度”,是因为它让我想到了威尔考克斯向我讲述的可怕梦境。他曾说自己在梦中见到的场景违背了几何原理,不属于欧几里得空间,令人惊恐地联想起球面和与我们这个世界迥然不同的维度。而日记里这位没有受过教育的海员看着恐怖的现实场景时,居然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约翰森和船员在这座庞然城池的烂泥斜坡上登陆,吃力地爬上湿滑的巨型石块,那绝对不可能是供凡人使用的阶梯。从海水浸泡的魔窟中升出能够偏光的瘴气,隔着瘴气望去,天上的太阳像是被扭曲了,变态的威胁和危险潜伏在巨石那难以捉摸的疯狂角度之中——第一眼望去是凸起,第二眼却成了凹陷。
虽说眼睛看见的只有岩石、烂泥和水草,但某种类似于恐惧的情绪笼罩了这几位探险者。要不是害怕被其他人嘲笑,他们每个人都想转身就逃。一行人心不在焉地搜索着,想找一件能搬动的纪念品带走,结果却徒劳无功。
葡萄牙人罗德里格斯爬上石柱的根部,高喊他有了发现。其他人跟着爬上去,好奇地看着刻有图案的巨门,门上的章鱼头龙身怪物浅浮雕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约翰森说,那扇门像是一扇巨大的库房门。船员之所以认为那是一扇门,是因为它有着华丽的门楣、门槛和门框,但他们无法确认它究竟是平放的翻板活门还是地窖外斜置的拉门。正如威尔考克斯所说,这个地方违背了几何学原理。你无法确定海面和地面是不是水平的,其他物体的相对位置也就变得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