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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无法从壁雕中推测出确定的结论,但它们的政府似乎相当复杂,很可能已经实现社会主义。城市内和城市之间的商业极为发达,五角形带铭文的扁平小筹码充当钱币。我们探险队发现的小块绿色皂石很可能就是这种货币。尽管它们的文明以城邦为主,但农业和畜牧业同样存在,还有采矿业和规模有限的制造业。居民经常旅行,但除了大规模殖民迁徙,永久性的移居似乎颇为罕见。个体旅行时不需要外部辅助手段,因为古老者似乎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空中和水下行动。不过,货物总是由负重驮兽搬运,在海底是修格斯,后来在陆地上是各种各样的原始脊椎动物。
这些脊椎动物,以及其他无数种生命形式——包括动植物,无论生活在水下、地上还是空中——都是古老者制造的活细胞在其注意力范围外未经导引的演化产物。它们能够无拘无束地演化,无非是因为没有和占主宰地位的生物发生冲突。给古老者带去麻烦的生物当然都遭遇了系统化的灭绝。我们饶有兴味地注意到在最晚期、技巧最衰败的雕饰中,出现了一种蹒跚而行的原始哺乳动物,古老者有时将它们当作食物,有时则是取乐的玩物,它们模糊地呈现出了猿猴与人类的一些先兆特征。在建造陆地城市的时候,构成高耸塔楼的巨型石块往往由一种膜翅宽大的翼手龙搬运,但我们的古生物学家对这种动物还一无所知。
古老者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地质变化和地壳灾变却活了下来,这恐怕称不上什么奇迹。尽管它们建立的第一批城市很少或完全未能延续到太古代之后,但文明和记录传承却从未中断。它们最初降临这颗星球的地点在南冰洋,时间大约在构造月球的物质刚从与南冰洋相接的南太平洋被甩出去后不久。根据雕饰中的一幅地图记载,当时的整个地表都还是汪洋大海,随着漫长的时间渐渐流逝,巨石城市的分布也离南极洲越来越远。在另一幅地图中,南极点周围是一大片干燥的陆地,虽然有部分古老者在陆地上尝试建造定居点,但主要聚居中心还是迁移去了附近的海底。接下来的地图中,这片大陆开始分裂和漂移,一些分离的部分向北而去,确凿地证明了最近由泰勒、魏格纳和乔利提出的大陆漂移理论。
一片新大陆在南太平洋隆起,重大的变故接踵而至。一些海底城市遭遇灭顶之灾,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没过多久,另一个种族从无垠宇宙降临地球,它们形如章鱼,很可能对应着人类史前传说中的克苏鲁眷族。它们向古老者发动规模浩大的战争,有一段时间将古老者彻底赶回了海底。考虑到古老者的陆地定居点正在持续增加,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后来双方缔结和约,新生的陆地归克苏鲁眷族支配,古老者拥有海洋和旧有的陆地。古老者在陆地建造新城市,其中最宏伟的一座位于南极洲,因为它们将最初降临之处视为圣地。和从前一样,南极洲始终是古老者文明的中心,克苏鲁眷族在南极洲修建的城市一律很快就会被彻底抹去。后来太平洋的陆地忽然下沉,带走了恐怖石城拉莱耶和全部的宇宙章鱼,于是古老者再次主宰这颗星球,但心中多了一个它们不愿提及的阴影和恐惧。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古老者的城市已经遍布全地球的陆地和水域,我会在即将出版的专论中推荐考古学家在分隔广阔的某些区域用帕博蒂的设备进行系统化的钻探研究。
随着时间流逝,古老者逐渐从水下向陆地迁移,新生陆地的隆起更是促进了这个过程,但它们从未彻底放弃过海洋。向陆地迁移还有另一个原因:在海底顺利地生活需要依靠修格斯,而古老者在培育和控制修格斯上遇到了新的麻烦。壁雕不无悲伤地承认,从无机质中创造新生命的技术遗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因此古老者不得不转向塑造已经存在的生命形式。事实证明陆地上的大型爬行动物很容易驯服,而海底的修格斯有段时间构成了严重的问题,因为它们靠分裂繁殖,在偶然中拥有了堪称危险的智力水准。
古老者一向通过催眠暗示控制修格斯,将它们高度可塑的柔韧身体塑造成各种用途广泛的临时性肢体和器官,但后来它们时常独立发动自我塑造能力,变出以往的暗示所植入的各种模仿性形态。它们似乎演化出了半稳定的大脑,拥有偶尔会非常顽固的独立意识,尽管依然响应古老者的意志,但并不总是遵从命令。雕饰中的修格斯让丹弗斯和我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它们通常是由黏性胶冻状物质构成的无定形个体,仿佛黏合在一起的无数液泡,凝聚成球体时平均直径约为十五英尺。但它们的外形和体积永远在不停变化,会自发或根据暗示伸展出临时性的肢体或模仿其主人构成近似的视觉、听觉和语言器官。
大约一亿五千万年前的二叠纪中期,修格斯似乎变得格外难以处理,居住在水下的古老者为此发动了一场旨在重新驯服它们的惨烈战争。根据描绘这场战争的壁雕,修格斯杀死的古老者通常会变成浑身遍覆黏液的无头尸体,尽管隔着深不可测的岁月深渊,但尸体的数量依然多得令我们恐惧。古老者用干扰分子结构的怪异武器攻击反叛的修格斯,最终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接下来的壁雕中,有一段时间修格斯在全副武装的古老者面前显得顺从而驯服,就像美国西部被牛仔征服的野马。在反叛期间,修格斯显露出了能够离开海洋生存的能力,但古老者并不青睐这个转变——修格斯在陆地上的用途并不足以抵消管理它们的麻烦。
侏罗纪时期,古老者遇到了来自外太空的新一轮入侵者,这次的敌人是半真菌半甲壳类的生物,来自一颗和最近发现的冥王星同样遥远的星球,无疑就是北方山区传说悄然传述的那种怪物,也是喜马拉雅山区居民记忆中的米-戈——可憎的雪怪。为了和这些生物作战,古老者从降临地球后第一次尝试重新进入以太空间,但尽管它们按传统做好了所有准备,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离开地球大气层了。无论它们曾经掌握过星际旅行怎样的古老秘密,这时候已经被整个种族遗忘殆尽。最后,米-戈将古老者赶出北方的所有陆地,但对居住在海底的古老者无计可施。这个古老的种族一点一点退回它们刚开始栖居的南极地区。
看着壁雕中的战争场面,我们发现了一个奇异的事实:构成克苏鲁眷族和米-戈身体的物质,与我们所知的构成古老者身体的物质截然不同。前两者能够变形和重组躯体,但古老者完全做不到这些,因此克苏鲁眷族和米-戈很可能来自宇宙空间更遥远的深渊。古老者的身体尽管非同寻常地坚韧,拥有一些特殊的生命特性,但仍旧由普通物质构成,其发源地无疑依然在已知的时空连续体之内,而另外两个种族的最初起源连略作猜测都会让我难以呼吸。当然了,以上结论的前提,是入侵者异于尘世的离奇特征并非纯粹的神话传说。不难想象,古老者有可能创造出了一套宇宙架构体系来解释它们偶尔的挫败,因为骄傲和对历史的兴趣显然构成了它们最重要的心理学特征。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它们的编年史似乎没有提到许多高度发达的强大种族,而它们的文明和高楼林立的城市却一再出现在某些晦涩传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