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38/39页)
“然而?”
“只有一个人身上看不到下流的画面。”
“是……久我吗?”
“对。在这个阶段,他就失去受罚的资格了。”
“受罚的资格?”
“是的。他在那个地点的记忆是明亮的,对吧?”
怎么是亮的……
榎木津的确是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
“换言之,这代表久我并没有对早苗小姐施暴。他应该参与了暴行——正确地说是被迫参与,但久我并没有侵犯早苗小姐。”
“没有?这……”
这表示久我不是歹徒一伙吗?那么是益田的调查结果错了吗?
我这么问,中禅寺答道,“益田的调查十分周全。”
“虽然那个侦探助手的调查方法只能说是低俗到了极点,但只论调查结果,是十分值得信赖的。久我是袭击早苗小姐的无赖同伙,人也在犯罪现场。不过……他完全没有动手。”
“咦?那久我……”
“是的。他——久我大概被吩咐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外,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景色是亮的。他……是负责把风的。”
中禅寺这么说。
“意思是……他只有把风而已?”
久我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对我,他也只是不停地道歉而已。
不过就算是把风,也无疑是共犯。如果参与恶行是不动如山的事实,久我也脱不了共同责任。他是认为自己也是同罪,所以干脆地承认了……吗?
“当然是吧。”中禅寺说,“就算没有出手,他也丝毫不打算辩解吧。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自责,比任何人都后悔。”
“为什么?而且,有证据能证明他没有动手吗?”
根据不是只有榎木津那奇妙的能力而已吗?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们查到了证据。从调查到的状况来看,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说起来,樱井哲哉会想到要袭击早苗小姐,理由就是……久我光雄爱上了早苗小姐。”
“久我……喜欢早苗?”我大为吃惊。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久我在樱井一派之间,地位本来就低人一等。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被当成跑腿的差使,动辄受到欺侮。而这样的久我似乎爱上了头儿家中的女佣,然而那个女佣却憧憬着樱井。久我无法告白自己的心意,举棋不定。这太有意思了,就拿这件事来狠狠地恶整一下久我那傻子吧——就是这么回事。”
“就为了这样?”
早苗……
只是被当成欺负人的道具吗?
而且是阴险的、教人作呕的欺凌。
“这太过分了,那不管是早苗还是久我……”
这真是情何以堪。
“很过分,对吧?”中禅寺说,“久我被父亲严厉地交代:不管樱井少爷做了什么,都绝对不能违抗,万一惹得樱井少爷不高兴,不仅是我们家众多员工,连员工的家人都要挨饿受冻了。那个时候,久我被迫面临了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他被命令站在心上人遭到轮奸的小屋外头把风。他饱尝屈辱,咽下泪水,在罪恶感折磨下……甘心奉命把风。”
拿着手电筒关门的是久我——早苗也这么说。
这家伙……若说蠢,是最蠢的一个吧……
榎木津则这么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我觉得悲伤起来了。
“送花给早苗的是久我。他应该明白就算这么做也无济于事,也料想到花会被丢掉,却无法什么都不做。久我似乎非常痛苦……”
这……一定很痛苦吧。
“当然,最痛苦的还是遭到池鱼之殃,人生被玩弄的早苗小姐。”
中禅寺以有些严厉的口吻说:
“但是久我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早苗小姐所受的伤,一生都不会痊愈。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补偿,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全都是自己害的。所以……久我才更是痛苦吧。只是……”
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中禅寺这么说。
“请想想看。不管提议的人是谁,听的人都该制止这种秽行。就算无法制止,也可以报警。这可是妇女性侵害案件,是犯罪。”
没错,他们所做的……是犯罪。
“而且……至少他可以拒绝参加的。”
古书商这次有几分遗憾地说:
“为了让你痛苦,我们要强奸你的心上人,你在外头看着——这种毫无道理的事,原本是行不通的。不,不可能行得通的。”
是啊,完全没错。
“就算被逼,就算立场再弱,这也不是无法拒绝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抵抗、应该阻止的。应该有很多方法。例如,如果久我的父亲知道儿子陷入那种困境,到底会怎么说?”
“久我的父亲……会阻止?”
“至少不会要儿子为了公司而忍耐。我直接去见久我社长,和他谈过,他是个非常耿直老实的人。他若是知道,一定会忠告儿子不要做傻事、要儿子阻止那些人做傻事才对。”
“如果久我去找父亲商量就好了吗?……”
“是啊。”京极堂说,“但是他无法这么做。因为久我非常明白自己的父亲立场有多么艰难。”
“父亲……也很痛苦是吧?”
中禅寺点点头。
“事实上,久我的父亲也处在岌岌可危的状况。”
“是经营困难吗?”
“公司的经营似乎确实是濒临破产,但更大的问题在于别处。”
“是与樱井的关系吗?”我问。中禅寺答道:
“是啊。樱井——我是说父亲,似乎不断地对久我社长做出欺人太甚的要求。社长不知是跟儿子一样很讲情面,还是太胆小了,拼命地忍耐下来。但那毕竟是犯罪行为,本人内心似乎也相当纠葛。此时……嗳,我也觉得或许是多管闲事……看到事情变成这样,虽然我不是侦探,但既然知道了,也无法置之不理。于是……我劝久我社长自首。因为反正公司都倒闭了,如此一来,对樱井更不必讲任何情面了。再说,如果社长知道那些人对儿子的所做所为,应该会更早挺身反抗樱井才对——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