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镜 玫瑰十字侦探的然疑(第32/41页)
“你不懂吗?”
“不懂。”
“听好了,本岛,榎木津并非拥有可以自在窥看他人记忆的能力。不管愿不愿意,他就是会看到他人的记忆。”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能力,而是体质吗?
“所以啦。”古书肆说到这里,露出苦笑般的表情,“明天……神无月当然也会在场吧?”
“应该……会在场吧。”
“他不在就没戏唱啦。那么,榎木津出现在那里的话……不光是你和权田的记忆,榎木津也会看到神无月的记忆。”
“啊。”
神无月的记忆。
如果与我交谈的人就是神无月变装的,那么神无月的眼睛应该也看到了被绑住的我,以及攻击他的我了。这些应该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可是,那原本是不应该存在的记忆才对。
“记忆……是无法抹消的。”中禅寺说。
“就算想忘掉……唔,应该也忘不掉吧。”
“问题在于更根本之处。忘掉并不是抹消,只是无法再生罢了。就像你说的,就算想忘掉也忘不掉,而且无论忘得怎么干净,记忆本身仍然存在。”
记忆是无法消除的——中禅寺重复道。
“另一方面,同样的体验——同样的信息,并非分开来认识、保存的。”
我不懂。我问是什么意思,中禅寺叫我听好,然后正襟危坐地说:
“假设有一颗苹果,看到同一颗苹果两次时,人不会将它分开记忆为苹果一、苹果二,而是会判断看到同样的苹果两次。除了第一次与第二次的差异以外,全都省略去认识。不是重新记住整颗苹果,而是只将光泽、饱满度等异于第一次看到的部分覆盖到记忆上面。所以……神无月为了隐瞒前天的视觉性记忆,他今天必须再次看到完全相同的情景才行。他有必要制造出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而呈现的完全相同的状况。”
的确,速度虽然不同,但我在那个房间重现了与前天完全相同的动作。而神无月的动作……现在想想,与骏东那天的动作……
——几乎一模一样吗?
大概一样吧。
“对你来说,今天发生的事,与前天的遭遇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呢。首先对象就不同。就算那其实是同一个人,外表也完全不同。在你心中,这两件事在视觉上也被理解为不同的两回事。另一方面,在神无月的记忆中……”
“是……同一件事吗?”
是同一件事。
我穿着同样的衣服。
“对,除了一部分以外,看在神无月的眼里,你完全是相同的。唔,虽然像是没有绳索、是他自己扶起倒下的椅子等,有许多细微的差异,但除了这些细节以外,全是重复的记忆。最大的差异在于神无月本身的脸和外表,可是……”
“神无月自己看不见自己。”
除非倒映在镜子里……
否则看不见自己的脸。
“假设明天榎木津看到神无月的记忆好了,可是神无月可以用那并非凶案当天发生的事来狡辩过去。因为你的记忆中也留有似是而非的画面嘛。”
“这……”
我说这实在是天衣无缝,中禅寺却不屑地说,“根本愚蠢透了,愚蠢。”
“愚蠢?”
“简直就像削千年杉来做一次性筷子一样,愚不可及。不愧是能面不改色地自称通灵侦探这种丢脸名号的家伙,看来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呆瓜。”
“那……中禅寺先生认为榎木津先生不会掉进神无月设下的陷阱喽?”
古书肆扬起单眉:
“不,他会轻易掉进圈套吧。”
“什么?”
“这对那个笨蛋来说,是无从防范的事。不就是吗?不,榎木津就像你知道的,脑袋空空,哎,事情大致上会照着神无月希望的发展吧。”
“那、那不就糟了吗?”
“哪里糟了?你会得救呀。”中禅寺诧异地说,扬起另一边的眉毛,“那不就好了吗?”
“不、不好啦。因为那样的话,榎木津先生不就当众出丑了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那种东西,光是走在路上就够丢脸的了。俗话说,出外旅行不怕丢脸,但榎木津那根本是一辈子不怕丢脸。跟他待在一起的话,连自己都得每三十分钟丢上一次脸呢。”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会失去自己人——特别是警察相关人士的信赖了吗?”
“谁是他自己人啊?”中禅寺厌恶已极地说,“榎木津身边有的,借用他自个儿的说法,全是奴仆吧?如果真是奴仆,就算主人丢了脸,也无法解除主从关系啊。”
“是这样说没错……”
“其他人——除了奴仆以外的榎木津的熟人朋友,无论榎木津碰到什么事,也只会觉得好玩,不会可怜他的。榎木津愈惨,他们愈开心。如果事情真的照着神无月设想的进行,几乎所有认识榎木津的人,都会捧腹大笑吧。我也会笑。狂笑不止。暂时是不愁没有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这群人……好狠心。
“再说,”中禅寺这次貌似愉快地接着说,“警方打一开始就完全不信赖那种笨蛋,你根本不必担心。就算榎木津说出真相,警察也不会相信,如果他说错了,警方也只会拍手叫好。”
“是……这样吗?”
“就是啊。我不晓得那个通灵侦探在大阪有多受警方器重,不过哎,八成是假的,要不就是唬人的。顶多只是帮过两三次忙或是被表扬过一次而已吧。哎,就算路上随便一个小孩,只要协助调查,也会受到表扬。而且警方本来就绝对不会去依靠侦探。不管是侦探还是别的什么人,万一让民间人士调查的事情曝光,那可是个大问题。像榎木津,警方对他根本是敬而远之、退避三舍。从东京警视厅开始,千叶、神奈川、长野、茨城,只要跟榎木津打过交道的国家地方警察,全都会口径一致地说他那种家伙最好快点去死。我想每一位警官都是打心底这么想的。这跟警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