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20/47页)
另外两人摇摇头。
游戏机旁爆发了一场争论。现在屏幕上显示的类别已经变成战争、饥荒、污染和1962—1979年流行小事。
“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应该是C。他是1977年挂的,对吧?”
“不对。D。1976。我敢肯定。”
“没错。跟平·克劳斯贝一样。”
“还有祖雷克斯龙乐队主将马克·博兰。他也死了。按D。继续。”
但高个儿玩家一动不动,没有去按键的意思。
“你怎么回事啊?”大特德急躁地说,“继续。按D。猫王是1976年死的。”
我不在乎这上面怎么说,戴头盔的高个儿骑手说,我没碰过他一根指头。
坐在桌边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红衣人说:“你什么时候到的?”
高个儿男子走到桌前,把不知所措的飞车党和自己的战利品留在身后。我从未离开,他说。这个声音仿佛是从暗夜疆域传来的黑暗回响,阴暗冰冷,死气沉沉。如果这声音是块石头,那它肯定很早以前就刻上了铭文:一个名字,两个日期。
“你的茶要凉了,阁下。”饥荒说。
“真是过了好久。”战争说。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低沉的闷雷声几乎同时响起。
“天气很适合今天的活动。”污染说。
是的。
这些对话让围在游戏机旁的飞车党们越来越糊涂。他们在大特德的带领下,摇摇摆摆走到桌前,盯着四个陌生人。
他们注意到这四个人的夹克上都有“地狱天使”的字样。但这些人看起来一点不像地狱天使:首先是太干净,而且都不像是因为周日下午电视里没好节目就出去打折别人胳膊的主儿。甚至还有个女人,不是坐在别人摩托车的后座上,而是自己骑一辆车,就好像她真有这个权利。
“这么说,你们是地狱天使的人?”大特德讽刺道。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地狱天使不能容忍的,那就是周末出来休闲的摩托车手。(还有些东西真正的地狱天使也不能容忍。其中包括警察、肥皂和福特千里马越野车,另外对大特德来说,还有凤尾鱼和橄榄。)
四个陌生人点点头。
“你们是哪个堂口的?”
最高的陌生人看着大特德,站了起来。这是个很复杂的动作。如果夜幕下的海滩上有把折叠椅,它们展开的样子应该与此类似。
他似乎永远都在伸展。
这人戴着黑色头盔,完全盖住了面目。而且大特德注意到头盔是用古怪的塑料材质制成的,你在那上面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启示录》,他说,第六章。
“第二段到第八段。”白衣男孩好心地补充说。
大特德瞪着四个人。他的下巴慢慢向前探出,太阳穴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这是什么意思?”他喝问道。
有人揪了下他的袖子。是猪粪。尽管盖着一层污垢,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意思是说咱们有麻烦了。”猪粪说。
高个儿陌生人抬起戴着白色摩托手套的右手,打开头盔上的面罩。大特德有生以来头一次希望自己曾过上更体面的生活。
“基督耶稣!”他呻吟道。
“我想他可能快来了。”猪粪急切地说,“他大概正在找地方停摩托呢。咱们走吧,找个青年俱乐部什么的……”
但大特德的顽愚正是他的盔甲和盾牌。他没挪地方。
“靠。”他说,“地狱天使。”
战争冲他懒洋洋地敬了个礼。
“是我们,大特德。”她说。“货真价实。”
饥荒点点头。“千年老号。”他说。
污染摘下头盔,晃了晃白色长发。1936年,他接了瘟疫的班。那老家伙退休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青霉素。如果老家伙知道未来会提供怎样的机会……
“别人应许。”他说,“我们传达。”
大特德看着第四个骑士。“呃,我以前见过你。”他说,“你就在蓝贝党的唱片封面上。我还有个戒指,上面有你……你的……你的头像。”
我无所不在。
“啊。”大特德努力思考,大脸都随之扭曲。
“你们骑哪种摩托?”他问。
风暴在采掘场周围肆虐。系着旧轮胎的绳子在狂风中飘舞。“他们”尝试修建树屋时留下了一堆钢板,此刻不时会有一片从不牢靠的存放处挣脱出来,向远方飞去。
“他们”抱成一团,盯着亚当。不知为何,他显得高大了些。狗狗坐在地上,低声咕噜。他回忆着将要失去的所有味道。地狱里除了硫黄以外,没有别的气味。而且这里有些东西是,是……好吧,实话实说,地狱里也没有母狗。
亚当兴奋地走来走去,双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到时候咱们会有没完没了的乐子。”他说,“可以探险什么的。我估计我很快就能让古老的丛林重新长出来。”
“但……但谁……谁去做那些,你知道,煮饭洗衣服什么的?”布赖恩颤声问道。
“谁都不用干这些事。”亚当说,“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薯片、炸洋葱圈,什么都有。而且只要你不愿意,就再也不用穿新衣服或是洗澡什么的。或者去学校什么的。你不想干的事儿,就再也不用干。简直酷毙了!”
月亮爬上库卡曼迪山。今晚的月光十分明亮。
琼尼·双骨坐在沙漠中的红色盆地里。这是一处圣地,两块在梦境之年形成的祖先石从光阴之初就躺在这里。琼尼·双骨的旅程就要走到终点。他的面颊和胸口上涂着赭红色颜料,口中吟唱着古老歌谣,颂咏群山的疆界,同时还用长矛在土地上画着某种图案。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也没睡觉了。他逐渐接近入定状态,准备将自己融入树丛,同祖先进行交流。
他就快到了。
快了……
他眨眨眼,好奇地朝周围看了看。
“抱歉,亲爱的孩子。”他对自己大声说道,吐字极为清晰准确,“但你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吗?”
“谁在说话?”琼尼·双骨问道。
他张开嘴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