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樊笼破(第10/12页)

而北门稍远,且驻兵数万,就算她有万夫莫敌之勇,也不可能直闯北门,何况皇城外还有重重关卡封锁。虽说取道六部戮原回梦川乃是所有行程中最近的一条,却也是必死无疑的一条路。所以那女子想逃出城去只会在东南两门择其一,出城后经数千里风郡东南疆域自风郡和赤邺交界的赤风关出关,再横跨疆域数万里,昼夜温差极大,猛兽横行,且早成荒芜死地的整个赤邺,才能逃回梦川,其间少说也得花上两个月时间。所经之地一马平川一览无余,是以易追难逃,能否顺利逃掉全看最初逃走的这些时辰,越早出关自然风险越少,而赤风关离东门就远比南门更近。他之所以下令调动东西两门守军去瑸晖宫对付魔藤,一是就近,二是自然也使得那女子不敢奔这时节路上人流极多的东方走,而被迫选离得更远的南门,舍近求远也就是失了先机。

而且南门尚且驻军五千,就算让他们走到城下,也是一样闯不出去,何况,这二人还带着沅萝和那小鬼这两个没用的包袱,一旦惊动守军,团团围困之下自己倒是更有机会脱身。

这一路疾奔,沅萝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后来便如铘一般被鹰隼揽住奔走,在暗夜中双足悬空,晃荡着抬眼看看紧追着魇璃、时羁身影的鹰隼,心想他果然是我的救星。

忽然间前面的魇璃停住了脚步,将时羁推到暗处抵在墙角,转眼朝前方看去。却是在百余丈外乍现一座连系无尽高厚城墙的城楼,飞檐陡峭,巍峨壮丽,灯火通明,正是通往皇城之外的五门之一——南门。

魇璃注视那城楼,见城门下人影密集有序,少说也有驻兵数千,眉目之间颇有些忧虑。

时羁见状冷笑一声低下头靠近魇璃耳边轻声道:“我风郡军纪严

明,纵使那边乱作一锅粥,你们也休想从这南门逃出城去。”

魇璃眉梢一扬,一手掩住时羁的嘴巴,一手捻诀抵在时羁胸膛低声斥道:“你得意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言语之间,只见东方大亮,一朵无比打眼的焰火绽放天际。

时羁心头一凉,那是东门遇袭的信号。东门守军被调去瑸晖宫剿灭魔藤,必定防守空虚,此时遇袭必定是眼前这女子的诡计。北门驻兵最多,却得与城外关口守望相助坚守六部戮原,以防外来侵犯。东门告急,自然会调遣南门守军前去支援,如此一来,这南门可就成了最为薄弱的一环!他本以为她是逼于无奈才走南门,而今看来,南门一开始就是她锁定的目标。本以为料敌先机,实际上却是又输给了这女子一仗!想到此处,眼前的驻军已然列队开赴东门,时羁自然不甘心,也不管血禁咒的厉害苦楚,挣扎着想要惊动正疾奔而过的守军。

魇璃哪里按得住他,眼看就要被他甩开身去,却见得时羁闷哼一声软倒在鹰隼臂间。

鹰隼砸晕时羁,小心将其放倒低声言道:“这厮料定此刻帝女不会真的伤他性命,已然豁出去了。”

魇璃抹了把汗,稍稍舒了口气,心想好在有鹰隼在,好不容易才逃出那该死的瑸晖宫,若是惊动了大批守军,也一样会被困在此处无法脱身。这时羁果然厉害,转瞬之间已然觉察了她的计划。此时使节夜亭山正依计领人攻打东门,等北门守卫前去增援自然会尽早退去,若是无法调开北门守军,这里的人冲不出城去自是吉凶难料,等东门守军回防,只怕也会累得夜亭山等人送了性命。

外间的守军已然疾奔而过,只余下城墙之上的弓箭手与城门边百余军士。

沅萝扶墙立住身形,心想就算调开大部分守军,那高高城墙上的弓箭手与城下的百余军士也不是好相与的,但见魇璃贴墙隐在阴影中,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不久,忽而听得一阵低沉的呼啸之声,只见那城墙之外蓦然升起一条身长数十丈的巨龙,被城楼上的灯光一照,居然成琥珀一般的色泽,异常通透,却是一股聚合的水流!

.樊笼破

鹰隼喃喃言道:“御水之术,看来大殿下已经到了。”

众守军早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那水龙已然呼啸越墙直冲而下,撞上城墙地面便瞬间化为洪流,就连那些高居城楼之上的弓箭手也被席卷而下,连带地上的一干守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城墙上的灯火已然熄灭,冷月白光照在飞檐上,却又多出十三条人影来,清一色黑衣黑袍身披黑色大麾!

为首的一个身形高挑,手执一把隐隐泛着磷光的宝剑,剑长三尺,柳叶为形,刃面锋利异常,唯独是靠近剑柄的位置紧缠着龙形铸雕,看起来既犀利非常又自有一番雍容之气。

那人剑指城下一挥,他身后那十二名黑衣人已然飞身跃下城楼,手中清一色玄色长鞭,还未落地已然朝地上那些还未爬起身来的守军招呼过去,一个个行动敏捷,下手干脆利落,一时间城楼下的守军已然折损了一半。

剩下的仓促迎战,无奈来人皆有以一当百之勇,那些早已心惊胆战的守军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久城墙下已然是尸横遍野,无一不是颈项折断,不见半点血腥。

魇璃在看到水龙袭城之时早已喜出望外,而今远远地看着立在城楼上督战的黑衣首领自是再难压抑心中的欢喜,早奔将出去高声唤道:

“暝哥哥!”

那立在高高飞檐上的人揭开盖在头顶的大麾露出脸来,正是掌管北冥大营的梦川大皇子、魇璃的长兄魇暝!只见眉目清朗,风神俊秀,虽只是草草绾了发髻显得有些颓散,但整个人就和他手中那把盘龙剑一样显得异常雍容。唯独是一双眸子幽暗如深邃的大洋底,似乎藏了沉沉心事,无尽哀伤。眉间浅浅的“川”字纹亦是挂满忧虑。他低头看看远处奔来的魇璃,自城头飞身而下落在城下的广场之上,手中宝剑已然还鞘,张开臂膀迎上飞奔而来的魇璃,原本忧郁的双眼流露出几分灿烂的神采。

魇璃纵体入怀,伸臂揽在魇暝腰间,心中酸楚难当,早已滚滚泪下,哽咽难言。

魇暝搂着魇璃,伸手轻轻抚慰魇璃背心,柔声说道:“一别七百年,璃儿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幼时一样是个爱哭鬼。”

“谁……谁是爱哭鬼……”魇璃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中见得魇暝眼中的温暖笑意,心中一片温暖,嘴上虽不认,但这七百年来的委屈与牵挂却随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魇暝伸手拭去魇璃脸上的泪痕,顺手从怀里掏出那块魇璃借行云珠送出的布条微笑道:“当年在风郡边界上哭哭啼啼扯着暝哥哥的袖子不放,最后连袖子都撕下一块来,还说不是爱哭鬼?”思量之间伸手摸摸魇璃的头叹了口气,“这些年可苦了你了,咱们一起回家,以后暝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