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藤州乱(第7/15页)

那怪也甚是硬朗,一连吃了魇暝十拳都死死咬住魇暝肩膀不放。

魇璃早已扑上去,双手扯住那怪的乱发喊道:“暝哥哥,那边井下有水,用冰封之术!”

魇暝转眼看去,果然见得先前被鹰隼踩裂的井台就在数丈开外,于是右手成爪扣向地面,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地面已然裂开三丈来长的一条口子,猛地冒起一道五丈来高的水墙来!

那怪见得此景自然害怕,忙松开口来,甩开魇璃、魇暝两人想要逃逸,然而已经迟了,那水墙已然铺天盖地地朝那怪压了下来,撞上那怪畸形的身体,已然瞬间化为坚冰,将那怪沉沉包裹!

鹰隼等人见得水墙来袭,纷纷松开手里的藤条闪避开去,那怪的所有触手全被波及,纷纷冻作冰棍,在暗夜中隐隐寒光!

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魇璃担心魇暝的伤势开口问道:“暝哥哥,你觉得怎样?” 魇暝伸手按住右肩,只因梦川皇室中人的血肉愈合力惊人,是以早已无任何皮损血渍,只是摸上去微微觉得有些僵硬发麻,虽有些不妥,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然算是幸运,于是应道:“只有一些不适,没什么大的问题。”

鹰隼也到了近处,点燃火折子照在魇暝肩膀检视后眉头微皱:“只怕不妥,大殿下肩上肌肤虽复原,却留下一个墨绿色的牙印深嵌肌理之中。微臣担心那怪牙齿有毒,只怕……”

魇暝笑笑:“能够不惊动魔藤将这怪制住已是天大的幸事,其余的唯有等回梦川再作打算。”说罢乾指一挑,一股细流已从地下冒起汇入他左掌之中,瞬间化为冰片。魇暝抽了口冷气,忍住疼痛将冰片抵在肩头伤处运气一逼,那冰片早融入肌肤,将那齿印层层包裹,而后松了口气,“我已用冰封之术将伤势镇住,想来可支持好些时日。只是要如何离开藤州,倒是件难事。”

魇璃心中难过,心想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连累暝哥哥被困在此地,更不会被那怪物所伤。而今见他说得稀松平常,其实也是不想她心中难安而已。想到此处,自是心头酸楚难当,双手抱着魇暝的胳膊,默默垂泪。

魇暝与魇璃兄妹连心,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见状伸臂揽住魇璃柔声道:“暝哥哥当真没事,至于怎么走出藤州,总会想到办法的。”而后转头对一众将领言道,“已然忙碌了许久,且就地戒严,轮班休息,一切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众人得令而去,就附近捡来干枝为柴点起篝火。鹰隼已取过绳索将昏厥的时羁五花大绑,确保再无纰漏,继而命人回到高台之下将还在沉睡的皇子铘抱了上来,至于马匹,倒是依旧留在地下水门之外。

魇璃见得铘,忽然想起许久不见沅萝,一颗心已然悬在半空:“阿萝……阿萝去哪里了?”

鹰隼心知适才生死一线之际她已失了神智,故而没看到沅萝被拖进木灵殿之事,而后与那怪物角力自然也忘了,而今突然问起却不知如何回应,许久才沉声道:“沅萝帝女不幸被拖进木灵殿,只怕已经……” 魇璃闻言只觉遍体恶寒,飞奔向木灵殿,在距离木灵殿数十丈外却不得不停住脚步,唯有高声呼唤沅萝的名字,希望天可怜见她还在生。可惜任她喊得声音嘶哑,也全无半点回应,空空的废城里只余下魇璃的喊声在回响。她心中伤痛,缓缓地跌坐于地,肩头微微耸动。

鹰隼知她心里难过,本想上前一步宽慰于她,却突然想到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无奈放开沅萝任她被怪物拖走是为保全她的性命,只怕她会更加自责难过。这一迟疑,见魇暝已经走上前去,便生生儿停住了脚步。

魇暝蹲下身去扳过魇璃肩头,见魇璃满脸泪痕,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再伤心也无补于事。若是沅萝帝女有灵,也不希望你如此难过才是。”

此时此刻魇璃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转投兄长怀中,泪水涔涔而下,将魇暝的衣甲染得一片潮湿。魇暝轻拍魇璃肩膀,就如幼时一般任她靠在怀中哭泣,柔声言道:“万事都有暝哥哥在,想哭就哭吧。” 鹰隼立在远处看着,心头也不平静。昔日的魇璃在杀机四伏的瑸晖宫中都可游刃有余,城府深手段狠,不想大皇子与那沅萝却是她的软肋。若是适才紧紧抓着沅萝再拼死支撑片刻,或许也不会弄成如斯地步,只是生死一线之际,作此等取舍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魇璃伏在兄长怀中哭得乏了,方才渐渐消停,然而自责之意却在心中如浪潮翻滚难以平息。兄长负伤不知将来会如何,沅萝被怪物拖进木灵殿已经了无生机,两个至亲之人都是因为她而遭此厄运,倘若当初她乖乖听话,和鹰隼一早离去,至少现在沅萝还在瑸晖宫中活着…… 自怨自艾之间借着火光看到蒯肃从地上拔出宝剑收回鞘中,若无其事地与一干将领围坐一处,听他们谈论刚才的惊险经历,自始至终眼光都不曾朝这边瞟过一眼。

魇璃早已对之见疑,此刻只恨不得将其斩作数段,然而身在险地为免节外生枝,也唯有暂不发难。心中却在寻思此人究竟什么来路,既是包藏祸心,所针对的又是谁?

很明显,蒯肃的举动是想拉上所有人陪葬,自然非寻常私仇可比。当时被缠住的是她、兄长以及鹰隼三人,若是斩杀怪物引来魔藤,自己三人必定溅上鲜血,为魔藤所追逐必死无疑。如此一来,这个目标圈子自然缩小了不少。

鹰隼虽掌梦川三分之一兵马,但职责却在镇守都城及平衡南川北冥大营兵力,和蒯肃无直接利害关系,蒯肃针对他的可能性自然最小。

而自己,一早就被遣往梦川,手里既无实权,且血统不纯出身卑贱,除了得兄长一人怜惜爱护,可谓一无所有,蒯肃也犯不着赔上性命来和她过不去。

而今唯一的可能便是冲兄长而来,很明显是有人不希望兄长可以活着回去梦川!

想通这一节,魇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当今形势她早已心知肚明,梦川朝堂上的潜流暗涌,几处重兵的相互制约……种种在心头萦绕,倘若兄长不幸蒙难,谁又会是最大的受益人?一切早已呼之欲出!

魇璃眼中透出几分萧杀之意,虽未宣之于口,心里却在暗暗发誓,若是有幸可回梦川,今后自然拼死保护兄长周全,无论是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可伤害兄长分毫,就算是身为紫金帝嗣无上尊崇的二皇兄魇桀也不例外!

鹰隼见得魇璃眼中的神情由悲伤变为激愤,继而淡化为刀锋一般的冷然,也不由得心头一颤。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对,他早已不由自主地在捕捉她的一切情绪,虽然这帝女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无法看透,但他感觉得出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她不是一般人,智谋、魄力、坚忍无一或缺,有这三样其中的一样都注定不平凡,三者兼有所造就的行动力恐怕只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