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息烽烟(第10/22页)

魇璃见魇桀与璐王都是神情复杂,心知自己那几句话算是说到了位,于是开口言道:“大皇兄的信件已然送到,魇璃须回去复命了。” 说罢便要退开。

却不料魇桀猛地窜起身来,右手扣住了她的手臂,面色异常阴沉:

“你早就到了此地,故意拖延到现在才来见我,是也不是?”

魇璃面露惊慌之色:“二皇兄说到哪里去了,魇璃怎会如此?若不是在帐外的戈阵耽误许久时间,也早已将大皇兄的信件交给二皇兄了。哎哟……皇兄神力过人,能否轻一些,魇璃只是个没用的天族凡裔,再多片刻,这手可就让皇兄给废了……哎哟……” 一旁的鹰隼虽明知魇璃连风郡第一勇士时羁也敢对阵,断不会畏惧眼前的魇桀,只是一听到她呼痛求饶,就不由得血往上冲,也顾不上君臣尊卑之仪,伸手扣住了魇桀右腕脉门,口里言道:“帝女身娇体弱,还请二殿下手下留情!” 魇桀只觉得右臂发麻,转眼怒视鹰隼:“鹰隼,你敢以下犯上?” 鹰隼冷言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受大殿下所托保护帝女安全,若是帝女有所损伤,大殿下面前微臣固然无法交差,就是日后面见圣上,也是无法交代。就算帝女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二殿下顾全手足情谊。”

璐王见魇桀面带杀气,魇璃软语告饶,鹰隼又态度强硬,也怕魇桀一怒之下真伤了魇璃,日后又会成为一个影响魇桀声望的话柄。于是干咳一声笑道:“帝女休要惊慌,上卿也不必紧张,二皇子不过是开个玩笑。” 魇桀见得璐王出面,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于是悻悻地松开魇璃。鹰隼也自然松手,顺势上前一步将魇璃护在身后,遂即躬身赔礼:“微臣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请二殿下海涵。”

魇桀气结于胸,却见璐王连连摇头,也不好发作,只是冷哼一身,转身回座,眼看着鹰隼与魇璃躬身退了出去,翻身上马,顷刻之间便去得远了。

魇桀犹在气头上,见璐王望着魇璃两人去的方向捻须沉吟,自不免负气言道:“都没影了,皇叔还在看什么?”

“二殿下也未免太心浮气躁了。”璐王叹了口气,“本王只是庆幸适才殿下没有再授人以柄。而今军情紧急,追究其他也是徒劳,还是早作准备抵御强敌才是正经。若是成功截住风郡大军,就算兵力折损十之八九,也算是抗敌有功,扳回局面;若是放跑了敌军,就算这十万将士侥幸逃脱,在圣上那里可是会输得一败涂地。若是再伤了魇璃,只怕会雪上加霜。况且刚才的形势殿下没注意到吗?那鹰隼乃是圣上心腹爱将,如此维护魇璃,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出于圣上授意。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魇桀听得璐王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喃喃言道:“皇叔言之有理。我一见那怪物便有气,被她含沙射影讥讽一番就失了方寸,幸亏有皇叔提点才不至于误事。细细想来,我堂堂紫金帝嗣,原不该和个卑贱的怪物一般见识。”

璐王微微颔首:“殿下有这计较,本王总算安心一些。只是本王冷眼旁观,觉得那魇璃恐怕也不简单。就算那些言语是大皇子教的,适才在帐外的事可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如此倨傲果敢,可是在咱们南川大营将士面前摆足了架子,给大皇子撑够了场面,可殿下发难之时却一味示弱服软,引得殿下与鹰隼起冲突,忽强忽弱,也不知究竟如何。本王阅人无数,却一直无法看透此女的底细,日后还得多加小心才是。而今还是速速备战要紧。”

魇桀长叹一声:“时间紧迫,且兵力悬殊如此之大,怎么准备也一样损失惨重,此等危机只怕难挨!”

璐王摇摇头:“事已至此,损兵折将在所难免,既然无法保存实力,便放手一搏,要日后国民想起此役来,都不可抹杀我南川大营的牺牲与功绩!圣上那里也自然有数,所谓危机危机,有危,也有机,这其实也是我们扭转劣势的一个机会,至于将士……只要南川大营帅旗不倒,很快就可以再度扩充,现在可不是吝啬人命之时……”

.怀古道

魇璃与鹰隼离了南川大营,直奔怀古道而去,到了怀古道所处的峡谷口便弃了马匹沿岩壁而上。那岩壁虽有五六丈高,但对他二人而言,却不算是什么,几起几落之间已经攀上山崖,转身看去,远处的南川大营人头攒动,已然开始调兵遣将。

魇璃立在崖边凝望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鹰隼,你刚才不是真要和魇桀动手吧?”

鹰隼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不由得一呆,许久方才正色道:“微臣受命于大殿下……”

魇璃伸手掩住鹰隼的嘴叹了口气:“又是这些陈词滥调,我可不爱听。你就不能说是因为心里有我,所以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吗?”

鹰隼垂首看着魇璃脸上的期待神情,心头似乎被什么揉了一下,只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而后问道:“可是帝女故意在二皇子面前示弱,只是想证明这个,还是……”

魇璃淡淡一笑,只是伸臂挽住鹰隼言道:“我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你,魇桀还记着儿时的仇怨呢,要是我再和他硬碰硬,在这里闹起来岂不误了战事?何况璐王老谋深算,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我可不希望他老是提防着我。再说有你在,总不能真让我吃苦头,在紫金帝嗣面前示一示弱也不算丢人。”言语之间已经挽着鹰隼沿怀古道的走向而去。

鹰隼任由魇璃挽着手臂,只是暗自叹了口气。她总是能想到那样合乎逻辑的借口,来回逃避问题的实质。在她不遗余力地打击二皇子势力的时候,二皇子是否记仇,璐王是否留心,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她刻意示弱无非是明知他会出手,而他身为镇川上卿,乃是直属于圣上之下的第一重臣。他的一举一动在大多时候也是代表了圣意,尤其是在二皇子与大皇子的储君之争到了如今地步的时候,他的出手阻挠在二皇子眼里只会是一个严重的警告讯号,等于是将已经非常被动的二皇子逼到穷途末路之地,说不得又要生出些事来。这等皇族内斗,往往惨被波及的总是底层的无辜,是以以往他都能自我约束,不介入任何一方势力,奈何而今却因为一脉私情而失了偏颇。而她与他的这份感情似乎来得也太快,太让他措手不及,并非他疑心太重,只是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越发觉得她的心太大,绝非他一个鹰隼就可以填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