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息烽烟(第15/22页)
风郡的号角发出短促的声响,就近的阵营之中跳出两员大将来,将身一晃,化为两头巨大的狮子,鬃毛蓬勃,四肢筋肉纠结,爪子锋利无比,看起来的体量比鹰隼化身的黑虎还大了一圈。咆哮嘶吼之中,两狮一虎已经斗在一处,山谷之中顿时飞沙走石。
而魇璃也被风郡阵营之中新派出的十数个身材分外高大壮实的刀斧手团团围住。这群刀斧手一个个面目狰狞,下手也凶暴,其力如牛,每每兵刃相交都不免手臂发麻,远非魇璃之前所碰上的那些普通军士可比。想要不折在这群厉害的角色手里,只能比他们更快。魇璃咬紧牙关,在战团中飞速游走,在快刀蛮斧之间腾挪突击,瞅准时机便直击要害。
时翔看得分明,虽然相距遥远,但也认出那正在乱军之中屠戮他手下兵马的,正是昔日宫囚魇璃,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饶是他见惯沙场,但这样的狠辣手段,这样迅捷的身法当真闻所未闻。他军中的将士都不是等闲之辈,然而在搏斗中却比起夺取他们性命的那个可怕的女人慢了半拍,刀剑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看似碰到她的身体,都贴着边滑了过去,就这一瞬之间,她已经闪到前方一两丈开外,左手的紫色长锥刺入近前的一个风郡士兵的咽喉,而刚才挥刀的那个将士却已经被她手里的金翎剑一分为二。她置身飞溅的血雾残肢之中,背后就是尸山血海,而她那一双眼睛,却目光灼灼地正看向他这边!
“金翎剑!……该死的……”时翔咒骂一声,再也坐不住了,拔出腰间佩剑,铜翼一展,朝着远处的魇璃扑了过去。那是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皇兄时羁的佩剑,本就是件无可匹敌的神兵利器,而今落在这样一个快如鬼魅的敌人手里,就等于是一件加速的杀人机器。他手底下的将士虽然精于战阵,但对上这样的敌人,就好比是摆在案板上的肉,只有随意屠戮的份儿。
魇璃右手的金翎剑也不知斩断了多少敌军的人头臂膀,左手的流苏也不知道戳穿过多少敌人的胸膛,但怀古道中的敌军却是数十万之多。她的脚下满是敌军的尸首,可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之外,又有无数的人梯在朝着左侧的山崖垒了上去……
她无法同时阻止不计其数的敌军,于是又把目标放在了时翔的身上,擒贼先擒王。这一转向看到了正从空中俯冲而来的时翔,随后举剑相迎,提气大喝一声:“来得好!”时翔的佩剑挟着飞扑而来的惯性,虽有千钧之重,却被魇璃一剑一锥牢牢架住。
这里是六部戮原,对于天道六部皇室中人而言,这片不祥的杀伐之地是所有人的灵力都不受约束的所在。所以此时此刻的魇璃,已非当初在风郡皇宫被结界压制之时一样举步维艰。相反的,这一路厮杀好像唤醒了她这七百多年来一直被压抑的灵力,就连每一丝头发都在跃跃欲试。
时翔倒是没想到她能接下这一招重击,本以为能就此震断她手中的兵器,却不料她人朝后一仰,自己手里的宝剑顿时失了准头,随之眼前一花,已经被重重一脚踹在了右侧的面颊上,顿时眼前发黑,头脑眩晕,一股热流顺着脸就下来了。待到他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渍,却见魇璃已经落在了两丈开外,又挥剑斩掉了两名士兵的头颅!
时翔大怒,背上的铜翼拍打,一时间无数羽毛飞射开去,犹如密密麻麻的飞刀。魇璃没打算再硬接这不计其数的飞羽,只是闪身躲到刚刚被她斩去头颅、还未倒下的两具体型彪悍的风郡士兵尸身身后,只听得簌簌连响,两具庞大的尸体顿时被扎成刺猬。
时翔一击不中,正拍打翅膀抢了上去,那两具庞大的尸体却朝着他撞了过来,待到他及时闪避开去,寒光四溢的金翎剑已经朝着他的胸膛刺了过来。
魇璃反客为主,一路挥剑快攻,逼得时翔手忙脚乱,连连败退。
然而四周环视的风郡士兵却又再围了上来,就像是炸开的蜂窝一样。无数的刀枪剑戟围合成一个不足两丈的包围圈,纷纷朝着她招呼过去,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翔一得喘息之机,便扑腾翅膀再次飞到了空中。之前他本打算简简单单料理了魇璃,却不料眼前这对头甚是扎手,且由杂兵先耗着,对他而言,指挥手下的将士突围才是头等大事。于是自腰间拔出令旗挥舞,早有号手得令,于是传令的号角又呜呜响了起来,一处连着一处,响彻这纷纷乱乱的战场。无数的人梯再次开始组搭,拼命突围的风郡士兵也把性命豁了出去,人人心里明白,若是不能从这里出去,那摆在面前的就是死路一条。
魇璃被四周的敌军缠住,暗中叫苦连连。
那三万援军呢?怎么还不到?
若是让风郡士兵从这里突围,那之前的布局岂不白费了?蓦然头顶一松,原本扎紧的发束已然被背后劈来的刀剑削断,无数发丝骤然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阵刺啦的水声响起传来,无数涓涓细流自左侧的山崖上喷射下来,随之一片火光骤现,转瞬之间熊熊烈焰连成一片。喷射入谷的是油脂,遇火则燃,谷中的风郡士兵惨呼一片,无数人梯瞬间瓦解。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已经迅速地弥补了左翼山崖之上布防的空白。
无数招展的白色旗帜上书“北冥”二字,红发红须红眉,在梦川的白色衣甲反衬下显得异常醒目,却是北冥大营旗下的赤邺流民营。赤邺本是火族,擅火攻,此时凭借地利,彻底摧毁了风郡的顽强抵抗。
魇暝自赤邺边界上调过来的三万援军派上了大用场。怀古道四面围合的“口袋”已经完全收拢,将风郡大军彻底困住,并在两翼山崖之上占尽地利的军队夹击之下,又将被魇璃和鹰隼截断的风郡大军分割成了若干个无法相互呼应的残部。
时翔原本一心想凭借这场战争获取战功,作为与时羁相争的资本,却不想而今落得如此境地。败相已现,风郡的士气自然大受打击,有些人还在拼死抵抗,有些却已经无心恋战,然而四面被围,无处可逃。马嘶人嚎之中,不少人被自己的同袍撞倒,践踏,死伤无数……
他心有不甘,拍打翅膀落在右侧的山崖之上,将近处遭遇的几个忘渊弓箭手纷纷打落山谷,眼见远处又有接应的军士要围上前来,转眼看看山谷之中正与他的士兵搏命厮杀的魇璃,蓦然恶向胆边生,弯腰拾起地上的硬弓,将一柄长刀作为箭,瞄准了魇璃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