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平乱南蜉北冥兴(第5/14页)
乌伮善于带兵,梦川军队虽五万之众,但平日里皆是在平原作战演练,于南蜉洲的田间地头庄稼丛的泥泞又复杂的地形的了解,远不如一直在此地耕作生活的沙幕遗民。焦灼的对峙很快打破,梦川军队的封锁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沙幕部众遁地脱困而出,士气如虹地冲向了西面刚刚集结的藤州部众……
魇桀见得梦川军队未能困住沙幕军队,也震惊不已,而今形势严峻,若是不能阻止这场战争,发生大量的人员伤亡,被魇暝、魇璃弹劾事小,南蜉洲耕户凋敝事小,动摇南川大营军费根本事大。到了这个时候,他没办法再高高在上地端着不理,只能翻身上了金毛犼,一声呵斥。那金毛犼何等神骏,载着魇桀飞跃而起,朝着正浩浩荡荡冲向藤州驻地的沙幕军队追了上去。
沙幕族人虽然动作灵敏,但身材矮小,就好比是寻常天人整个均匀的缩小一半,即使发足狂奔,冲锋陷阵,可一步之距也只有寻常天人的一半,所以金毛犼很轻易地就绕到了沙幕军队的前面,直奔向那高高的海祭台。
离海祭台还有半里地,魇桀已然飞身而起,双臂一招,那片碧海汪洋之中一条巨大无比的水龙呼啸而起,袭向正冲向藤州部众的沙幕军队。
水龙从天而降,沙幕军队前锋首当其冲,被席卷得七零八落,而后面的士兵却很快又补上了已被瓦解的攻势。沙幕之民历来彪悍,当年的天道大劫就是他们与天道战力最强的赤邺部众厮杀火拼的结果。眼看这一股水龙势必无法阻止沙幕部众的战意,魇桀心念急转,不再留手。
乌伮带领部下越过水龙席卷的所在,很快发现又一波带着咸腥味道的海水铺天盖地而来,但最为可怕的是海水裹挟着一股霸道之极的极寒之气,海水在空中形成一条十余丈宽的冰河,随后就垂直地朝着地面上密集的人群重重地压了下来!
“冰封之术!”乌伮脸色大变,高声呼喊想让众人躲开,但时间仓促,根本就来不及。眼看就有许多人会被从天而降的巨型冰板压成肉饼,却骤然听得一声清啸。他看到地面裹挟着稻草谷壳的泥泞污水中骤然飙升而起形成数丈高,水桶粗的浑黄冰锥,不止一根,是无数根!只听到一声巨响,那片巨大无棚的冰板已被顶得翻转开去,“轰隆”一声落在沙幕部众与藤州部众之间的空地之上,瞬间裂为数百块形状不一的坚冰,刚好形成一片难以逾越的屏障,将即将交锋的两族人分隔开来。
“都给我停手!”魇璃促马飞奔而至,百余名侍卫紧随其后,马蹄铮铮,烟尘滚滚,犹如千军万马之势!到了战圈之中,她手挽缰绳,马蹄凌空而起,落在那堆冰块的最高处,拔出长剑一挥,随她而来的百余铭侍卫已然一分为二,快速填补了将要交战的两部与中央的冰障之间的空隙,纷纷背对冰障,一字排开,兵器出鞘,整齐划一地遥指各自面前的流民军队,虎虎生威,齐声喝到:“明昭帝姬在此,尔等即刻放下武器,若有造次者格杀勿论!”
魇璃带来的都是曾在惨烈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勇士,气势摄人,虽不到两百之数,但人人皆是以一当百的血性战士,其势不可侵,其令不可违!
沙幕与藤州的部众先是摄于冰封之术引发的巨变,继而又被这等气势镇住,均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一步。游吟诗人早已将《璃歌》传唱遍布梦川,明昭帝姬在怀古道之战中的战绩也成了天道中的传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听过不同的版本,威名深入人心。而今这样战神一样的人物在这里出现,锋芒毕现,无人敢逆。
魇桀原本想以冰封之术立威,不想魇璃却在这个时候杀了出来,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气结,双腿一夹金毛犼,催促它一路狂奔上了冰障,高声喝到:“沙幕、藤州两部皆不可异动!吾乃南蜉洲之主,绝不容南
蜉洲生乱!”
身处东面阵营中的乌伮冷笑道:“既然你是南蜉洲之主,当初祸乱开头之时就该妥善处理,主持公道,而非放任自流,平白害了我父图巴的性命!”
魇桀大怒:“大胆!乌伮,你身为军中头领,无视军规,私自带兵出营,挑起战乱,罪该万死!”
乌伮哈哈大笑,悲怆满胸:“我父含冤身死,我的族人丧失安身立命之本,我乌伮身为人子,身为新的沙幕首领,若是就此哑忍,便枉生为人。今儿个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梦川皇族是要打也好,要杀也罢,也须得等我收拾完叶赫这个老匹夫再说!”
西面的叶赫听得此话也怒火中烧,高声喝道:“我那孙儿参摩死得不明不白,不须你这矬子寻我,我也定要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魇璃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都给我拿下!”话一出口,立于冰障两边的侍卫中各自闪出五个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乌伮与叶赫袭去。
虽然乌伮与叶赫身边都有许多亲随,一来不提防会有人在万军之中动手,二来这两组剑士彼此搭配默契,身法极快,剑沉稳,纵然有人见机阻拦,都被一一挡开。转瞬之间,乌伮与叶赫的脖子上都被五把剑架着,周围的部众都只能让出道来,眼睁睁地看着剑士们押了各自的首领,朝冰障之上而去。
魇桀也吃了一惊,很明显魇璃是有备而来,这时间掐得极准。然而他才是南蜉洲之主,这南蜉洲之事原本轮不到她来管,正要招呼左右,才陡然想起自己是骑金毛犼飞速赶上,自己的亲兵尚在沙幕军队后方。魇桀心中懊恼,沉声喝道:“魇璃,你今天来想干什么?”
魇璃转眼看看魇桀:“二皇兄何出此言?魇璃不过是一路行猎到了此处,见得南蜉洲生乱,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魇桀冷哼一声:“会有如此凑巧?”
魇璃笑笑:“那倒也不是,只因我有位至交好友想过来见见故人,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魇桀面色很难看:“这里是南蜉洲,并非澧都,你那是什么朋友?怎么可能在此地有故人?”
魇璃笑着朝四面八方看了一圈:“当然有了,这里有一半人都是我那朋友的故人。你们想不想知道她是谁?”说罢收剑回鞘,拍了拍手。
冰障之下列队的侍卫们皆齐声呼喊:“恭迎藤州帝女沅萝殿下!” 声音整齐划一,远远地传了出去。
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七百年前,藤州覆灭,为魔藤屠戮殆尽,皇室一脉已然断绝。况且目前寄身南蜉洲的藤州部众皆是当时远离藤州都城峦都的寻常天人,所以才有机会逃出藤州,残留性命,而今骤然听得藤州皇室尚有沧海遗珠,自然惊诧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