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沙丘(第2/5页)

“听着,”他又说道,“莱拉,让我们想办法仔细回忆一下,也许有办法解决,也许有空子可钻。”

他温柔地挣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来。吓坏了的潘特莱蒙立即奔到她的膝上。那个猫精灵试探着靠近威尔,他们还没有接触过呢,但是现在他向她伸出手来,她将猫脸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后优雅地跨上他的膝头。

“他说――”莱拉咽了一口唾沫,开始说――“他说人可以不受影响地在其他世界过一小段时间,他们可以,我们也经历过,对吗?尽管我们当初不得不前往死人世界去完成我们必须完成的事情,但我们仍然很健康,不是吗?”

“他们能够过一小段时间,但不能长期这样,”威尔说,“我父亲离开他的世界――我的世界――十年了。当我找到他时,他差不多快死了。十年,就那么多。”

“但是博雷尔大人呢?查尔斯爵士呢?他身体够健康了,不是吗?”

“是的,但别忘了,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回他自己的世界重新获得健康。别忘了,你第一次就是在那儿见到他的,在你的世界里。他一定是找到了某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窗户。”

“唔,我们可以做到那一点!”

“我们可以,只是……”

“所有的窗户都必须关闭。”潘特莱蒙说,“所有的窗户。”

“但是你怎么知道?”

“是一个天使告诉我们的,”基里亚娃说,“我们遇到了一个天使,她告诉我们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还有其他的事情,这是真的,莱拉。”

“她?”莱拉激动地说,满肚子狐疑。

“是一个女天使。”基里亚娃说。

“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这样的天使,也许她在撒谎。”

威尔在思考另一个可能性。“假如他们关闭所有的窗户,”他说,“我们只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打开一个,尽快穿过,然后立即把它关闭――那就安全了,对吧?如果我们不留太多的时间给尘埃泄露出去?”

“对!”

“我们在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打开,”他接着说,“只有我们俩知道――”

“噢,那会行得通的!我敢肯定那会行得通的!”她说。

“我们可以从一个世界走到另外一个世界,维系健康――”

但是精灵们很沮丧,基里亚娃喃喃地说:“不行,不行。”潘特莱蒙说:“妖怪……她还讲了有关妖怪的事。”

“妖怪?”威尔说,“我们在战斗中见过他们,那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怎么啦?”

“唔,我们发现了他们是如何产生的,”基里亚娃说,“这是最糟糕的事情:他们像地狱的孩子,每次用刀子打开一个窗户,就制造了一个妖怪,就好比把地狱打开了一小点,鬼魂就飘出来进入世界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喜鹊壤充满妖怪的原因,因为他们在那儿留下太多窗户没有关闭。”

“他们靠吃尘埃长大,”潘特莱蒙说,“还有精灵,因为尘埃和精灵有点类似,不过是成年的精灵。他们就这样越长越大越长越强壮……”

威尔感到心里一阵隐隐的恐惧,基里亚娃把自己贴在他的胸前,也感觉到了他的恐惧,她试图安慰他。

“这么说,每次我使用那把刀子,”他说,“每用一次,我就制造了一个妖怪?”

他记起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在他重新铸造那把刀子的洞中说过,你不知道的是刀子自己做什么,你的意图也许是好的,但刀子也有意图。

莱拉的眼睛在看着他,因为焦急而睁得大大的。

“哦,我们不能,威尔。”她说,“我们不能给人们带来那样的灾难――不能让其他的妖怪出来,不能那样,因为我们见过他们的所作所为!”

“好吧。”他说着,站起身来,把他的精灵紧紧抱在胸前。“那我们将不得不――我们俩中有一个将不得不――我去你的世界并且……”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看见他抱住他那只甚至还没开始了解的美丽健康的精灵,她想到他的母亲,她知道他也在想她。抛下她去和莱拉生活在一起,甚至只能共同生活那么几年――他能够那样做吗?他也许会同莱拉生活在一起,但是她知道他无法身心合一地生活。

“不,”她叫喊着,跳到他的身边,基里亚娃加入沙滩上的潘特莱蒙,看着男孩和女孩绝望地拥抱在一起。“我来,威尔!我们去你的世界并在那里生活!我们,我和潘,生病不要紧――我们很结实,我打睹我们活得很久――而且你的世界很可能有好医生――马隆博士会知道的!噢,让我们那样做吧!”

他在摇头,她看见他脸颊上有泪光闪耀。

“你认为我能够受得了吗,莱拉?”他说,“你认为看着你生病憔悴然后死去而我却一天一天强壮生长,我能够生活得幸福吗?十年……那算什么,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们还只长到二十几岁,十年并不是那么久。想一想,莱拉,你和我长大了,正准备做我们想做的一切――然后……一切全结束了。你认为你死后我能够继续活下去吗?噢,莱拉,我会不假思索地跟随你下到死人的世界,就像你跟随罗杰一样,那会是两条生命无谓地牺牲,我的生命跟你的一样浪费。不,我们应该一起度过我们完整的生命,美好、漫长、繁忙的生命,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们……我们就不得不分开度过。”

她咬着嘴唇,看着他极度痛苦地踱来踱去。

他停下来转身继续说:“你记得他说过的另一件事吗,我的父亲?他说我们必须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建立一个天堂共和国,他说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其他地方,那就是他的意思,我现在明白了。噢,那太痛苦啦。我当时以为他指的是阿斯里尔勋爵和他的新世界,但实际他说的是我们,他说的是你和我,我们必须住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我要问问真理仪,”莱拉说,“它会知道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它。”

她坐下来,用一只手掌擦了擦脸颊,用另一只手去拿帆布背包。她到哪儿都带着它:当威尔晚年回忆起她时,他常常想到的是她肩上背着那个小包的样子。她麻利地把头发迅速往耳朵后面一塞――他喜欢她那个样子―一拿出那个黑色的天鹅绒包裹。

“你能看见吗?”他说,因为尽管月亮很亮,但真理仪表面的符号非常小。

“我知道它们都在哪儿,”她说,“我记在心里了。现在别说话……”

她盘起双脚,把裙子扯到上面形成一个可以放真理仪的地方,威尔用手肘撑住身体躺下来看着。明亮的月光,从白色的沙滩上反射回来,形成一种光辉照亮她的脸,那光辉好像把她身体内的某种其他的光亮吸出来,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表情如此认真和投入,以至于威尔可能会再次爱上她,如果爱情还没有占据他身体的每一根纤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