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8页)
舞蛇伸出手,抚摸着她的手。梅莉莎陷入沉默。
“对不起,”舞蛇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谁有权力要你待在一个你不想留下来的地方?为什么你必须躲起来?难道你不能拿走酬劳,然后去你想去的地方吗?”
梅莉莎尖声大笑:“我的酬劳?小孩没有酬劳。罗斯是我的监护人。他说什么,我都必须要去做。我必须跟他待在一起。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
“真是糟糕的法律。我知道他打你法律不应该让你跟像他那样的人在一起。让我跟镇长谈谈,也许他能处理这件事,那么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了。”
“小姐,不要!”梅莉莎扑倒在床边,跪下来紧抓着床单,“还有谁会想要我?不会有人的!他们会让我留在他身边,但是他们会逼我说他的坏话,然后他就会……他就会对我更坏。求求你不要改变任何事!”
舞蛇从膝盖上将她拉近,用手臂环抱住她,但是梅莉莎缩起身体,欲挣脱出舞蛇的怀抱。舞蛇正要放开她,将手滑向她的肩胛骨时,她却突然猛吸口气,身子往前退缩。
“梅莉莎,怎么回事?”
“没事!”
舞蛇解开梅莉莎的衬衫,看着她的背部。她的背被一条皮鞭,或是一件皮革做的东西鞭过;那是一件会让她疼痛但不会流血,还能工作的鞭条。
“怎么”舞蛇猝然停顿,“喔,该死。罗斯对我很生气,对不对?我骂了他,结果却给你带来麻烦,是不是?”
“舞蛇小姐,他想打人的时候他就打,完全不会事先计划。不管是打我,或打马儿的时候都一样。”她退后几步,望着地板。
“别走。今晚留在这里。明天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求求你,小姐。没事的。没关系。我一直住在这里,我知道怎么处理。不要做任何事,求求你。我要走了。”
“等一下”
但是梅莉莎转眼间已经离开房间,门在她身后掩上。舞蛇爬下床,步履蹒跚地追赶她,但她已经快到楼梯了。舞蛇倚着门框,身子探向门廊。“我们必须谈一谈!”她大喊,但是梅莉莎无声无息地步下楼梯,然后消失了踪影。
舞蛇跛着脚爬上她奢华的床铺,回到温暖的被窝里,然后关上灯,脑海里想着在屋外寒冷夜色中的梅莉莎。
舞蛇缓缓醒过来,静静地躺着不动,希望就这样躺在床上过一天。她很少生病,所以当她真的生病了,她却无法轻松看待。她想到她曾经义正词严地教训盖伯尔的父亲,要是她无法做到自己说过的话,那真的会成为一个笑柄了。舞蛇叹了口气。她可以整天努力工作,她也可以徒步或骑马长途旅行,身体完全不会有事。但是愤怒、肾上腺素和一场激烈的打斗却联合起来打击她的士气。
她振作精神,缓缓地起身。她倏地屏住气,僵在那里。她的右膝盖痛得更厉害了,那里也是她关节炎最严重的地方。她的膝盖肿大,僵硬得无法行动,所有的关节都在疼痛。她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了。但是今天,那痛苦第一次蔓延到她的右肩膀。如果她今天勉强自己启程,她很快就会在沙漠中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躺上更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有必要,她可以不理会身体的痛苦,但是那会需要很多的体力,之后必定会付出一些代价。而她现在已经没有体力了。
她仍然记不得她将皮带放在了何处。既然她想起了这件事,她却想不起来为什么她曾在晚上找寻它舞蛇猝然坐起身,想起了梅莉莎,她几乎要叫出声了。但是她的身体对她的抗议,就跟她的罪恶感一样强烈。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是当面和罗斯对质,无法帮助她的小朋友。舞蛇已经见识过结果了。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此刻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有办法走到浴室。
至少要走到那儿,她用尽全力。而且,她的腰包也在那附近,她的皮带和小刀就好好儿地挂在挂钩上。当她回想起她把她所有的东西放在哪里时,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通常她不会让她的东西散乱一地。
她的额头刮伤了,薄长的伤口已结了厚厚的痂,看来是没办法处理了。舞蛇从腰包里拿出阿司匹林,大量服下,然后跛行回到床上。当她等待入睡,她猜想着等她年纪再大一点时,关节炎发作次数将会多频繁。那是无法避免的,但是那时要能在这么舒服的地方等待康复,却很难再有机会了。
当她再次醒来,艳红的太阳已高挂在天空那微薄的灰色云层后面了。由于吃了阿司匹林,她的耳朵有些耳鸣。她试着慢慢弯曲右膝盖,发现它比较柔软,也不那么疼痛了,她松了一口气。那个吵醒她的敲门声再次迟疑地响起。
“进来。”
盖伯尔打开门,探身入内。
“舞蛇,你没事了吗?”
“对,进来啊。”
当她坐起身,盖伯尔走进来。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可是我来看过好几次,你都没动过。”
舞蛇掀起睡衣,让他看看她的膝盖。发肿的地方大部分都消肿了,但是很明显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瘀血已经变成紫黑色了。
“感谢上帝。”盖伯尔说。
“天亮之前,情况会更好。”舞蛇说,她移动身体,让他可以坐在她身旁,“我想,也可能会更糟。”
“我的膝盖曾经扭伤过一次,整整一个礼拜都肿得像西瓜一样大。你说明天就好了?医生复原的速度一定很快。”
“昨晚我并没有扭伤膝盖,只是擦伤罢了。伤口会发肿,大部分是因为关节炎的关系。”
“关节炎!我还以为你不可能生病。”
“我不会得传染病。我们医生总是会罹患关节炎,除非我们染上更严重的疾病。”她耸耸肩,“那是因为免疫系统的关系,我跟你说过了。有时候免疫系统会出点小差错,然后攻击同样繁衍了它们的身体。”她觉得没有必要向他叙述那些医生真正容易得到的严重疾病。盖伯尔帮她拿了早餐上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饿坏了。
一整天,舞蛇做的事就只有洗热水澡和躺在床上,由于服用了大量的阿司匹林,她昏昏欲睡。盖伯尔偶尔会进房坐在她身边,陪她一会儿,有时莱莉会拿着拖盘进来,或是布莱恩会来报告镇长复原的情况。自从上次镇长试图下床后,他就不再需要舞蛇照料了,布莱恩是个远比她还优秀的护士。
舞蛇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想横越山谷到下一个山脊,想马上启程到城市去。这趟蕴含了无限可能的旅程深深吸引着她。而且她也迫切地想要离开镇长的城堡。在这里,她过着像从前一样舒适的生活,甚至就像在故乡医生之域一样舒服。然而住在这个房子里,却令人无法快乐;屋里的人们貌似亲密,却只让人愈加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紧张的关系。空间太大,人丁却过于单薄;权势显赫,但却让人无法逃开它带来的压迫。镇长一手掌权,完全没有将权力分派下去,罗斯也滥用着职权。尽管舞蛇非常想要离开,但她还没帮助梅莉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消失。梅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