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间会让一切回归原位(第2/4页)

“说不好。”顾昂拧眉思忖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也许是因为……‘祸害遗千年’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宁馨看来,这句话算得上是顾昂少爷的座右铭和人生写照。在式微缺席友谊的三年时间里,顾昂同志横空出世,在他们本就乱作一团的关系里斜插一杠子,为所欲为,为非作歹,张狂不可一世。

本来这么一号人物是应该说给式微知道的,就好像她虽然很气式微不发一言跑到这里独自舔伤,弃友谊于不顾,但她还是很主动地把她没来得及参与的,有关何煦的一课第一时间给她补上。

但是她连自己做小三的事都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却不敢擅自提到顾昂。

这倒不是说她和顾昂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事实上,她和顾昂连朋友都算不上,是比纯洁无比还疏远的、可以忽略性别不计的某种关系。

极端地说,可以叫作敌人。

只不过,这一种敌对关系也只是宁馨自己定义的。在顾昂眼里,她这种段数大概还不够资格和他作对。他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宁馨,对此宁馨坚信不疑。

她是没办法质疑。

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女生被他逼得从教学楼顶层跳了下去。她被吓得目瞪口呆,两腿发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顾昂回头看见这个贸然闯入的目击者,连一丝惊慌都没有,只是轻松地斜着眼睛说:“看到了?我好像不用命令你忘记你刚才看见的,因为对你来说,能把刚才的事忘记也算是福气。”

说完他就走了,掸掸本就一尘不染的衣摆,悠闲惬意地走了。

校园的惊呼声好像只是懦弱无能的人的喧嚣,与他全然无关。一向自命不凡的宁馨在他面前被轻易剥夺了骄傲。缩小,又缩小,最后卑微成一粒尘埃,落到不起眼的缝隙里。

宁馨恨这个人,也怕他,所以她会问:“你怎么还没死?”但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要捏紧手心才能绷住全身的力气,不让牙齿打颤。

而顾昂却可以轻松而坦然地说:“也许是因为……‘祸害遗千年’吧?”

“顾昂,我劝你不要再继续惹事。”

男子淡淡挑起好看的眉眼,“我看上去像是喜欢听人劝的人么?”

宁馨只当听不见他话里的桀骜和挑衅,“你不认识式微,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能为了维护你想维护的人就对别人胡作非为。”

“你也知道,我想维护谁,就能维护谁。”

“对,没错。可是她的幸福又不是陈逍能给的。”宁馨说,看着男子渐渐锐利起来的眼神,倒吸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却把她推到别人身边,我真不知道你是这么愿意成全别人的人……”

“宁馨。”她话未说完,顾昂已打断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看得太透彻,是不会幸福的?”他说着,捕捉到宁馨眼中的闪烁,忽而轻笑,“怎么?莫非你也是喜欢陈逍的?”

陈逍才醒过来,脸上一层冷汗,发烧烧得浑身无力。他静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顾昂的车上,一看身边的驾驶座上却已没人。

车窗外,却有个人遥遥地站着。

陈逍只模糊地看到那个身影,刚把门打开,门却被人嘭地关上。式微的身影从前边一闪,已开门坐到驾驶座上,“你住哪儿?”那架势,是打算哪儿来的给他送回哪儿去。

陈逍看她,“你有本么?”

“没有。”式微很不以为然,“难道你没坐过我的车?”

陈逍苦笑,别说他还真坐过她开的车。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没本,国道上人少,她说让她开开他就让了,结果这位同学无师自通表现得还有那么点像会开车的样子,开上了瘾,一直下了国道开向风景区。然后路过一座水桥的时候,兴奋得打滑,差点儿没连人带车从水桥上翻下去。

这事儿他每每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于是换个问题,“你认路么?”

“就算我不认识,不是还有你么?”

“我也不认路。”

“没事有导航。”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像在打劫人家的车么?顾昂同意把这车给你祸祸?”

“顾昂?”式微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你不认识。”陈逍说,言辞间忽然有些回避,“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式微歪过头来看着他,“我以为我见不着你了。陈逍,你老人家总是这样,想出现就出现,想不见就不见,走了,回来了,总是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带着些稀奇古怪的人,看起来就像是我永远都不会搞清楚的状况。”

“你想知道什么状况?”陈逍问,很淡定的语气。

式微突然就有些气馁,气馁之余又是无比烦躁以及抓狂。好像每次她像头狮子般暴走咆哮的时候,陈逍永远都是淡定的语气,和她全然不同的气场。

她的气势激烈些,但是不强,他的语气平淡些,但是不弱。

她就是那传说中的雷声大雨点小,看着厉害,张牙舞爪,颐指气使,指哪儿打哪儿,其实水一泡火一烧就立马现出原形的纸老虎。反而,你看陈逍平时不动声色,斯文和气,对谁都有退有让,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其实他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大BOSS。

式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要说什么,陈逍看她手扶上车门,忽然就拉住她,“陪我坐会儿,好吗?”

式微本能地一挣,毫不吃力地就挣开了。

她反而怔了一下,回头看他,方见他脸色是不自然的苍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眼睛是半闭的,好像很吃力,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她忍不住伸手去拭他额头,汗是冷的,额头却是滚烫。

“你在发烧?”式微问着,感觉有些奇怪。没见过他生病,就好像他不会病似的。

“嗯。”陈逍淡淡应着。

式微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走之后不久又下了一场大雨,“是那天淋雨了吗?”

陈逍闻言抬眼看她,见她躲闪的样子,笑了下,“你要是心疼了内疚了,我不介意的。”

式微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起浑身的毛对峙起来,“我有什么好内疚的?我求你来了么?别说你走的时候没下雨,就算是大雨天我把你甩在外边这事难道我做不出来么?你当我是什么好人!”式微愤愤道,“最好的两个字形容你这种人的这种现象,活该。”

“活该?”

“对!”

“我不觉得我活该……”陈逍说,那种无力的声音让式微听得心里特别不忍,几乎便想拔掉自己全身的刺,缴械投降。她稍稍用力捏了下手心,想让自己甩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听见陈逍又说:“我不是活该,我是愿意。我自己选的,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