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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挂上倒挡,将车原位停回,然后下了车,三步两步冲了回去,门口的保卫拦我,我说,去包房,理也没理他,就冲了过去,我弯着腰上楼梯,进了门,往里走,一旦真的再次回到里面,顿时一种想吐的感觉当头袭来,我不管,三绕二绕,便绕到包房过道,果真是冯雪光站在那里等我,嘴里还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雪茄,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正是那位穿着红裙子的细腰姑娘,我走到冯雪光面前,对他打着招呼,然后转眼去看姑娘,突然,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从心中赫然升起,以至于冯雪光介绍我们俩认识的话都没听清,姑娘向我伸出一只手,大大方方地说:"陶兰,我叫陶兰。""周文。"我报上姓名。

"进去进去,别站这儿。"冯雪光把一手一个,把我们俩推进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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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里灯光暗得不能再暗,音乐刺耳,电视屏幕上是一组不断改变的迷幻画案,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我与陶兰被冯雪光推到沙发边,我们坐下,我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一圈儿人,只在边上留有仅够一个半人的位置,陶兰让我坐下,自己就蹲在我的脚边,仰着脸看我。

"你就是周文吗?""我还真是。"她笑了:"跟你小说中说的话一样腔调。""够贫的吧?"我说,把手中的大麻递给她。

她接过来抽了一口,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们都晕菜了。"我说。

"一会儿还有人来呢。"她说。

"你吃药了吗?""刚吃,你要吗?"她说,并且把一双胳臂就按放在我的腿上。

"我不要。""你写的都是真事吗?""你说什么?""我说你的小里写的都是真事吗?""我不能告诉你。""你怎么才能告诉我?""跟你一见钟情之后就能告诉你。"她忽然笑了笑,转瞬间,脸上一下子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冯雪光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袋,"来,试试这个。"他给了我一片看起来灰不几几的大药片,还有两片更小的药片:"没事儿的,这药吃完让人特有精神。"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全部放进嘴里,用水送入腹中。

"你们去那边说话吧,那边的包房里没人。""你愿意跟我说话吗?"我低下头,贴着她耳朵问她。

她冲我点点头,我拉起她的手,跟着冯雪光,来到旁边的一间包房,包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服务员把茶几上收拾好的盘子双手拿起,走了出去,冯雪光对我说:"你照顾照顾她,她今天不太舒服。"说罢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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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躺在这儿吗?"陶兰对我说。

这儿,是指我的腿上,我点点头,她把身体横躺在沙发上,先绷了一下,绷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然后忽然放松,慢慢蜷起腿,裙子刷地一下滑到腹部,她却看也不看,头歪向我的腹部。

"你要是累,就对我说一声。""我挺好的。""真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以我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你这个样子也行。""也行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但你看起来不像一个作家。""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作家。""那你是什么?""我是――我也不知道,顶多算一个混混吧。""你不是混混。"她说,声音奇怪的严肃。

"你是个白领吧?"我问她。

她慢慢摇摇头:"我不是。""那你平时干什么?""我?听音乐,画画。""你多大了?""二十五岁。"她把"岁"字说得很重,像是恨这个字一样。

"那么,你一直画画吗?""对,我学过画画。""你画什么画?""油画,也画水粉。""喜欢哪些画家,古典画家里?""我不喜欢画家,一个也不喜欢。""为什么?""不应该有画家。""不应该――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个画画的吗?""画家不好。"她快速回答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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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画家,但还能忍受,我特别讨厌照片,报纸上,画报上,互联网上的都讨厌,无法忍受。""为什么?""我一个朋友大庆说过,无论什么人的照片,看起来都有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大庆是谁?""是个导演。""噢。"她说。

"怎么了?""我觉得,画比照片还要不好。""为什么?""画是假的,无论怎样画,都不行。"她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我给说住了,我不知该如何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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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吗?"我终于想出一句可以接下去说的话。

"我还可以。""你怎么了?""我没事儿。"我欠了欠身子,伸手要从裤兜里往外掏烟,陶兰说:"是不是我压着你了?""没有,我想把烟盒拿出来。""我给你拿,在这个兜里吗?""对。"她从我兜里掏出烟盒与火机,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燃,自己先吸了一口,然后递给我,再欠起身来,从茶几上拿过一个烟灰缸,放在她头顶处的沙发上,"你可以弹在这里。""奇怪,躺在你腿上,我觉得挺舒服的,你觉得沉吗?"她说。

我笑了:"你这么小的脑袋,怎么会沉呢?""我小的时候,脑袋比现在还小,眼睛显得很大,他们都说我像外星人。""现在你总算变成地球人了吧?""现在――现在我快死了。"她又一次说出让我接不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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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吧?"她问我。

"应该是,我想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喝了一夜酒,第二天早晨是人体素描课,我们画人体,那天的模特挺不错,老师让我们好好画,模特摆好姿式后,老师在我们周围走来走去,说总觉得有些不对,最后她走到我身边,问我,你不是喝酒了?我说是,他说,你,你怎么在早上八点钟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个女生?瞧着我们老师吃惊的样子,真快把我给笑死了。""你是中央美院的毕业的吗?""不是,我是在外地上的学,当时我只想离开父母,不想呆在北京。""你从小就画画吗?""不是。""你现在还喜欢画吗?""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我什么也不喜欢。"她仍然能说出让我接不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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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写诗吗?"她问我。

"我以前以写过。""你――""什么?"我问。

"我不说了,以后再说。""你说吧。""我一直希望有人给我写一首情诗。""为什么?""我认为能接到情诗是一件幸福的事。""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写五首给你看看――"我逗她。

"你一定会写情诗。"她像根本没听我说话一样,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