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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嘿,人渣。”
我点点头,她问我对她新出的小说的意见,我一听来了精神,问她:“你平时乱搞完洗不洗澡?”
她瞪大眼睛,惊奇地说:“你问这干嘛?”
“问问又怎么了啦?”
“这还用说。”
“到底洗不洗?”
“废话!当然洗啦。”
“那么劳驾,请你也在小说里添上这一笔行吗,又不费几个字儿?”
这句刻薄话说完,不出所料,女作家不理我了,她本来挺活跃,眨眼间便叫我给灭没声儿了,我反正就图一嘴上痛快,至于礼貌什么的,管它呢。
一位女诗人感叹现在的姑娘太物质,为了钱,十六七岁就不是处女了,总之是不纯洁。
我随口想反驳——“为什么说处女纯洁?你非这么说,我还觉得没得过盲肠炎的盲肠更纯洁呢!纯洁之处,也不过就是指二者都拥有一个没被使用过的人体器官而已。”
话到嘴边,又觉加入这种抬杠没意思,就咽下肚去。
我回头望向一位编辑,他的头发上面全黑,下面全白,顶上干脆全秃,他不与别人说话,只是一味喝酒,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儿,酒后目光狠巴巴的,似乎再使点劲就能使五米以内的一切物质全部碎裂。
我走到台球案子边,坐上去,放眼望去,大家都在那里大声喧哗,痛饮啤酒,我心乱如麻,跟大家一起痛饮可口可乐,听着不着边际的酒后之言,直到膀胱像一颗将被引爆的倒计时的水雷,才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间小便一次。
夏夜漫长而令人郁闷。
205
半夜,我回到家,袁晓晨已经睡下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愣,我知道,喝了太多的饮料,就是睡下也得不停地起来小便,索性就在客厅里呆着吧。
我从沙发里起来,走到书房的书架上,挑了几本世界名著,走回到饭桌边,借着头
顶上的灯光,把一本本世界名著翻了又翻,对于故事,我看个大概,以便以后与别人谈起时能略知一二,而对于里面的黄色描写,我一字不漏,细读三遍。正看得津津有味,卧室里传出声响,接着,一丝不挂的袁晓晨走了出来,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抓着头发,就站在我面前。
我冲她点点头,她问我:“几点了?”
“三点多吧。”
她点点头,走向厨房,一会儿,从里面抱出半个西瓜来,坐在我对面,用勺子一口一口吃。
我低着头接着看书。
“在外面疯得来劲吗?”她没话找话,心虚地问我。
“还行吧。”我说。
袁晓晨吃了一会儿,讨好地把一勺西瓜送到我嘴边,我吃了下去,接着,她又一勺接一勺地喂我,“都摆冰箱里三天了,再不吃就坏了。”
我放下书,看着她:“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
“噢。”我重新拿起书来看。
她伸手抓住我的书,轻轻地从我手里抽,直到全抽出来,又轻轻地放在一边。
“想说什么明说,别吞吞吐吐的。”我说。
“你想问我什么就明问,用不着含在嘴里反复咀嚼。”
“我没什么想问的。”
话音未落,袁晓晨“噌”地站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就是无所谓!”
我再次拿起书,她一把抢过来,扔回桌上:“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
“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是不是?”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不看她。
“回答我!”她大叫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
“我挺好的。”
“那有什么可说的?”
“有!”
“说来听听?”
“你今天晚上找谁去了?”
“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男女都有。”
“是单找的,还是混一块儿找的?”
“混一块儿找的。”
“我那天晚上就是下楼跟我们经理说点事儿,你跑什么跑?”
“我怕影响你们,行了吧?”
“你把门钥匙带走了,叫我去哪儿?”
“你们俩一起把我锁车外面了,叫我去哪儿?”
“你严肃点,不许油嘴滑舌。”
“我靠!我怎么不严肃了?你才油嘴滑舌——深更半夜的,穿那么一点儿,就在我眼皮底下幽会经理——这严肃吗?”
“那也比你约会老太太严肃。”
“那当然了。”
“哟,我问你,你夜不归宿多少次,数得出来吗?我再问你,你和姚晶晶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真的?”她忽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怎么了?”
“我猜也没什么事,最近你们俩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和王芸的联系也断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花几块钱,就能把你所有电话的明细单子打出来。”
“你够有本事的。”
“废话,我小白领当那么多年白当的?”
“我回头也把你电话明细单子打出来看看。”
“不用你打,我自己给你打出来,你查查看,我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你跟你的老上级兼前男友的关系是不是男女关系?”
“哟,真看不出来,醋劲儿那么大,是不是跟你的身高成正比啊?”她更来劲了,“我就知道你受不了,我就是想叫你尝尝嫉妒的滋味!”
“你是不是尝过,觉得味道不错,所以推荐给我?还是杂志上学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水平!”
“噢,知道了。可以继续看书了吗?”我迅速接口道。
“不行!过来,你过来!”她冲我招手。
“干嘛呀?”
“结束我守活寡的日子呗!”她扭动了几下腰身走向卧室,还闪了一下肩膀,回过头来对我做了一个媚眼,样子又滑稽又可爱。
206
然而我知道这些乍冷乍热全是装出来的,内心深处的怀疑令她无法解脱,在床上,一切都暴露无疑,我们开始做爱,一忽而,我觉得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对我充满柔情蜜意,于是我的动作也更好一些,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动作开始机械僵硬,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地完成了,她以一种无法掩饰的失望迅速起身,冲进洗手间,我听到水声大作,且时间很长,空调里的冷风吹得我后背发僵,我不知她在洗手间里干了些什么,总之,我希望她不要与我呕气,水声停了,她回来了,几乎是飞身从我面前越过,身上还带着水珠儿,一看便知没有仔细擦洗,她跳进被子里,背向我,用被子把自己深深裹住,然后就一动不动。
“搞起自我保护来啦——学我!”我推了她一下,逗她。